曹司農竹虛言,其族兄自歙往揚州,途經友人家。時盛夏,延坐書屋,甚軒爽,暮欲下榻其中。友人曰:「是有魅,夜不可居。」曹強居之。夜半,有物自門隙蠕蠕入,薄如夾紙。入室後,漸開展作人形,乃女子也。曹殊不畏。忽披髮吐舌作縊鬼狀。曹笑曰:「猶是發,但稍亂;猶是舌,但稍長,亦何足畏?」忽自摘其首置案上。曹又笑曰:「有首尚不足畏,況無首也。」鬼技窮,倏然。及歸途再宿,夜半,門隙又蠕蠕,甫露其首,輒唾曰:「又此敗興物耶?」竟不入。
譯文: 司農曹竹虛說:他的族兄從歙縣去揚州,途中經過朋友家。此時正是盛夏時節,此兄停下行程坐到友人書屋中,覺得這間屋子十分愜意涼爽。天色晚時想要住在這裏,友人說:「這裏有鬼,晚上不能住在這裏的。」此人不管,強要住下。深夜,有東西從門縫間慢慢進入,像夾帶的紙一樣薄。進入房間後,便逐漸展開化爲人的模樣,原來是個女子。曹兄完全不怕。那女子忽然披散了頭髮吐出了長舌,變成吊死鬼的樣子。曹笑着說:「同樣是頭髮,只是有些凌亂;同樣是舌頭,只不過稍稍長了些,有什麼好怕的?」那鬼忽然又把自己的頭摘下來放到桌子上。曹又笑着說:「有頭的我尚且不怕,何況你這沒有頭的東西!」鬼的招數出盡了,便一瞬間消失了。待到曹從揚州回來,再次住到這裏,深夜,門縫再次有東西蠕動。剛露出它的腦袋,曹便唾罵到:「又是那個倒黴的東西嗎?」鬼竟然沒有進去。
注釋: 曹司農竹虛言:曹竹虛司農說。司農:學管錢糧的官。清代的戶部尚書也別稱司農。歙:縣名。今安徽省歙縣。延:請。是:這裏。夾紙:作夾帶用的紙,極薄。夾帶:舊時考生應試,私帶預先抄好的文字資料或書籍入考場。殊不畏:一點兒也不害怕。倏然:很快地。這裏指很快地消失不見了。甚:很,十分。及:等到。軒:寬敞。狀:······的樣子。窮:用盡。
不怕鬼。清代。紀昀。 曹司農竹虛言,其族兄自歙往揚州,途經友人家。時盛夏,延坐書屋,甚軒爽,暮欲下榻其中。友人曰:「是有魅,夜不可居。」曹強居之。夜半,有物自門隙蠕蠕入,薄如夾紙。入室後,漸開展作人形,乃女子也。曹殊不畏。忽披髮吐舌作縊鬼狀。曹笑曰:「猶是發,但稍亂;猶是舌,但稍長,亦何足畏?」忽自摘其首置案上。曹又笑曰:「有首尚不足畏,況無首也。」鬼技窮,倏然。及歸途再宿,夜半,門隙又蠕蠕,甫露其首,輒唾曰:「又此敗興物耶?」竟不入。
司農曹竹虛說:他的族兄從歙縣去揚州,途中經過朋友家。此時正是盛夏時節,此兄停下行程坐到友人書屋中,覺得這間屋子十分愜意涼爽。天色晚時想要住在這裏,友人說:「這裏有鬼,晚上不能住在這裏的。」此人不管,強要住下。深夜,有東西從門縫間慢慢進入,像夾帶的紙一樣薄。進入房間後,便逐漸展開化爲人的模樣,原來是個女子。曹兄完全不怕。那女子忽然披散了頭髮吐出了長舌,變成吊死鬼的樣子。曹笑着說:「同樣是頭髮,只是有些凌亂;同樣是舌頭,只不過稍稍長了些,有什麼好怕的?」那鬼忽然又把自己的頭摘下來放到桌子上。曹又笑着說:「有頭的我尚且不怕,何況你這沒有頭的東西!」鬼的招數出盡了,便一瞬間消失了。待到曹從揚州回來,再次住到這裏,深夜,門縫再次有東西蠕動。剛露出它的腦袋,曹便唾罵到:「又是那個倒黴的東西嗎?」鬼竟然沒有進去。
曹司農竹虛言:曹竹虛司農說。司農:學管錢糧的官。清代的戶部尚書也別稱司農。
歙(shè):縣名。今安徽省歙縣。
延:請。
是:這裏。
夾紙:作夾帶用的紙,極薄。夾帶:舊時考生應試,私帶預先抄好的文字資料或書籍入考場。
殊不畏:一點兒也不害怕。
倏然:很快地。這裏指很快地消失不見了。
甚:很,十分。
及:等到。
軒:寬敞。
狀:······的樣子
窮:用盡
俗話說「邪不壓正」,鬼的伎倆在堂堂正正的人面前就無計可施了。鬼是不存在的,但社會上的邪氣卻是有的,只有發揚正氣,邪氣才無市場。
見怪不怪,其怪自敗。只要心裏坦蕩不怕,就沒有什麼可以嚇住你了。
紀昀 jǐ yún (1724年6月-- 1805年2月),字曉嵐,一字春帆,晚號石雲,道號觀弈道人。歷雍正、乾隆、嘉慶三朝,因其「敏而好學可爲文,授之以政無不達」(嘉慶帝御賜碑文),故卒後諡號文達,鄉裏世稱文達公。在文學作品、通俗評論中,常被稱爲紀曉嵐。清乾隆年間的著名學者,政治人物,直隸獻縣(今中國河北獻縣)人。官至禮部尚書、協辦大學士,曾任《四庫全書》總纂修官。代表作品《閱微草堂筆記》。 ...
紀昀。 紀昀 jǐ yún (1724年6月-- 1805年2月),字曉嵐,一字春帆,晚號石雲,道號觀弈道人。歷雍正、乾隆、嘉慶三朝,因其「敏而好學可爲文,授之以政無不達」(嘉慶帝御賜碑文),故卒後諡號文達,鄉裏世稱文達公。在文學作品、通俗評論中,常被稱爲紀曉嵐。清乾隆年間的著名學者,政治人物,直隸獻縣(今中國河北獻縣)人。官至禮部尚書、協辦大學士,曾任《四庫全書》總纂修官。代表作品《閱微草堂筆記》。
昔聞畢宏韋偃畫古松,振筆長風浩呼哅。如何此卷僅矮幅,而多夭矯騰踔之蟠龍。
鱗爪攫拿勢莫至,濤聲在耳雲蕩胸。倬哉萬松老居士,筆端具有造化工。
此圖何處得畫本,傳自古雲盤谷之中峯。侍從宸遊多燕暇,相對勝友此扶筇。
濡毫拂素標異狀,貌得盤山古幹真形容。最憐後彫質,沐日浴月幾春冬。
太平之世豈獨民仁壽,草木亦含雨露濃。君不見,泰山上有五大夫,風煙剝落摧秦封。
如此蒼髯礌磈突兀自千古,得非福地神秀鍾。松兮松兮,安得布襪青鞋盤桓於爾側,彷佛乎桂殳木客之高蹤。
題古中盤五松圖。清代。蔡新。 昔聞畢宏韋偃畫古松,振筆長風浩呼哅。如何此卷僅矮幅,而多夭矯騰踔之蟠龍。鱗爪攫拿勢莫至,濤聲在耳雲蕩胸。倬哉萬松老居士,筆端具有造化工。此圖何處得畫本,傳自古雲盤谷之中峯。侍從宸遊多燕暇,相對勝友此扶筇。濡毫拂素標異狀,貌得盤山古幹真形容。最憐後彫質,沐日浴月幾春冬。太平之世豈獨民仁壽,草木亦含雨露濃。君不見,泰山上有五大夫,風煙剝落摧秦封。如此蒼髯礌磈突兀自千古,得非福地神秀鍾。松兮松兮,安得布襪青鞋盤桓於爾側,彷佛乎桂殳木客之高蹤。
太原公子方隸軍,藥師卻渡黃河津。津頭蕭蕭風雪暮,亦是尋常行路人。
驚龍怒虎易形似,難畫英雄當此際。常山太華隱欲動,千尺光芒垂至地。
短衣長劍奇彷彿,妙處胸中如有物。赤雲敢擊天子氣,黃金待鑄通侯骨。
嗚呼丈夫古來抱奇詭,宛轉幾人巖下死!射鉤倘惡晉公子,驊騮又死鹽車底。
題李衛公待渡圖。清代。李鍇。 太原公子方隸軍,藥師卻渡黃河津。津頭蕭蕭風雪暮,亦是尋常行路人。驚龍怒虎易形似,難畫英雄當此際。常山太華隱欲動,千尺光芒垂至地。短衣長劍奇彷彿,妙處胸中如有物。赤雲敢擊天子氣,黃金待鑄通侯骨。嗚呼丈夫古來抱奇詭,宛轉幾人巖下死!射鉤倘惡晉公子,驊騮又死鹽車底。
春懷 其一。宋代。韓淲。 蝴蝶爲莊周,黃粱熟邯鄲。蘧然一夢覺,茫茫天壤間。相推明日月,來往成暑寒。山林與鐘鼎,胸中了不幹。
正河陽花滿。秋水芙蓉,艷紅如剪。贅婿淳於千裏至,早已題詩齊苑。
喜今日、光生銀管。古署催妝開錦席,看一堂、紫罽鋪香軟。
雙盞暮,酌來淺。萬條紅燭燒將短。更庭前、幾行畫扇,遮來宛轉。
洗馬文章當日事,樂令風流不遠。況種得、藍田瓊琬。
最羨今宵乘鳳處,聽秦臺、幾曲簫聲緩。烏鵲到,喜何限。
賀新郎 蕭山縣署贅婿詞。清代。毛奇齡。 正河陽花滿。秋水芙蓉,艷紅如剪。贅婿淳於千裏至,早已題詩齊苑。喜今日、光生銀管。古署催妝開錦席,看一堂、紫罽鋪香軟。雙盞暮,酌來淺。萬條紅燭燒將短。更庭前、幾行畫扇,遮來宛轉。洗馬文章當日事,樂令風流不遠。況種得、藍田瓊琬。最羨今宵乘鳳處,聽秦臺、幾曲簫聲緩。烏鵲到,喜何限。
飛鴻離魚網,玉石有俱焚。
冥冥豈無志,鬼物妒璵璠。
今代趙廣漢,誰歟哀王孫。
粹然東南稟,頑薄推廉敦。
悠悠桐江水,父老至今言。
聽訟古楠下,審克薛且溫。
郡將不解事,禍變生軍屯。
婺米給溼腐,營壘胡無飧。
出甲火府庫,僚吏爭潰僨。
黃堂坐者誰,微服逾缺垣。
公急啊府寺,衆涅忽自蹲。
大呼好知縣,肩輿坐和轅。
卒輩匪怙亂,猾刻專饕惛。
各欲贍老幼,等死有本原。
公仇斥私橐,致米諸鄉村。
稍撫以金帛,汝飽可無喧。
頃刻事底定,闔城免屠燔。
聲名由此起,褒語本天閽。
就擢半刺吏,遄又典大藩。
東西浙河節,祥刑謹平反。
芟亂保鄉郡,剿馘殲盜根。
我時守馬目,鄰疆約相援。
天地既翻覆,氣數難預論。
箕子歌麥秀,邵平灌瓜園。
展轉落閩嶠,勁翮終弗騫。
燕趙朔風路,飲馬滹沱渾。
據鞍始識面,雞羣見丹鵷。
乍聚忽驟散,歲月流沄沄。
不謂桑梓地,辱公弭朱幡。
草堂屈大尹,驚農壓籬樊。
屢接月下麈,稍醉花前樽。
近之若冰雪,三伏無歊袢。
一朝怪事作,傳聞聲爲吞。
奴告主者斬,貞觀法令存。
況乃肆誣衊,奸人執仇冤。
衆知無是事,避嫌口若鞬。
衢州之駔胥,移文恣瀾翻。
至欲加鉗紲,責以徒步奔。
意公即自裁,足快私排拫。
扁舟載公去,戈戟圍其門。
面對事即白,大明揭覆盆。
受辱固已甚,何待加辦圈。
析爵地千裏,如古諸侯尊。
飛語一點染,視苦砧上飩。
二子縻譏禁,遠睨驚弟昆。
竟爾病疽背,不得旋車軒。
彼兇甚梟獍,俗薄徒實繁。
非人類則已,心愧當自捫。
鳴呼古明哲,豈不憂元元。
沮溺隱季叔,唐虞有由拳。
與其青蠅矢,狼藉污瑤琨。
孰與逃閴寂,忍飢擷蘭蓀。
我賤無力氣,淖曾不能掀。
貧亦靡賻賵,奠酹無雞豚。
激烈擬八哀,些歌招公魂。
萬古萬萬古,遺退悽乾坤。
哭肯堂趙公擬老杜八哀體。元代。方回。 飛鴻離魚網,玉石有俱焚。冥冥豈無志,鬼物妒璵璠。今代趙廣漢,誰歟哀王孫。粹然東南稟,頑薄推廉敦。悠悠桐江水,父老至今言。聽訟古楠下,審克薛且溫。郡將不解事,禍變生軍屯。婺米給溼腐,營壘胡無飧。出甲火府庫,僚吏爭潰僨。黃堂坐者誰,微服逾缺垣。公急啊府寺,衆涅忽自蹲。大呼好知縣,肩輿坐和轅。卒輩匪怙亂,猾刻專饕惛。各欲贍老幼,等死有本原。公仇斥私橐,致米諸鄉村。稍撫以金帛,汝飽可無喧。頃刻事底定,闔城免屠燔。聲名由此起,褒語本天閽。就擢半刺吏,遄又典大藩。東西浙河節,祥刑謹平反。芟亂保鄉郡,剿馘殲盜根。我時守馬目,鄰疆約相援。天地既翻覆,氣數難預論。箕子歌麥秀,邵平灌瓜園。展轉落閩嶠,勁翮終弗騫。燕趙朔風路,飲馬滹沱渾。據鞍始識面,雞羣見丹鵷。乍聚忽驟散,歲月流沄沄。不謂桑梓地,辱公弭朱幡。草堂屈大尹,驚農壓籬樊。屢接月下麈,稍醉花前樽。近之若冰雪,三伏無歊袢。一朝怪事作,傳聞聲爲吞。奴告主者斬,貞觀法令存。況乃肆誣衊,奸人執仇冤。衆知無是事,避嫌口若鞬。衢州之駔胥,移文恣瀾翻。至欲加鉗紲,責以徒步奔。意公即自裁,足快私排拫。扁舟載公去,戈戟圍其門。面對事即白,大明揭覆盆。受辱固已甚,何待加辦圈。析爵地千裏,如古諸侯尊。飛語一點染,視苦砧上飩。二子縻譏禁,遠睨驚弟昆。竟爾病疽背,不得旋車軒。彼兇甚梟獍,俗薄徒實繁。非人類則已,心愧當自捫。鳴呼古明哲,豈不憂元元。沮溺隱季叔,唐虞有由拳。與其青蠅矢,狼藉污瑤琨。孰與逃閴寂,忍飢擷蘭蓀。我賤無力氣,淖曾不能掀。貧亦靡賻賵,奠酹無雞豚。激烈擬八哀,些歌招公魂。萬古萬萬古,遺退悽乾坤。
鼓枻滄溟去。踐山盟、待證鷗鷺。趁禺收浪,海天霞曙。
瀛壖清淺如許。一徑處、檀欒青鳳舞。炎景斂、日中無暑。
林海蕩、綠雲靡極,繞殿腳、泉聲如故。婀娜蓬萊,葳蕤薝葡,十年重到渺愁餘。
訪鍊師羽化,玉徽輟軫,腹痛賞音無。寥落鍾魚琳宇。
碧紗籠、壁題塵污。悵蕊珠宮闕,沈沈朱鳥,年時洞天曾住。
遁藕空、將身迷處所。生意撫、婆娑庭樹。道場散、飢鴉掠食,兵塵梗、歸雁無書。
海印蕪平,寶珠花萎,魂歸絳雪淚應枯。又黃昏、戰艦空灘,角聲吹暮雨。
穆護砂 亂後重遊太清宮。。黃公渚。 鼓枻滄溟去。踐山盟、待證鷗鷺。趁禺收浪,海天霞曙。瀛壖清淺如許。一徑處、檀欒青鳳舞。炎景斂、日中無暑。林海蕩、綠雲靡極,繞殿腳、泉聲如故。婀娜蓬萊,葳蕤薝葡,十年重到渺愁餘。訪鍊師羽化,玉徽輟軫,腹痛賞音無。寥落鍾魚琳宇。碧紗籠、壁題塵污。悵蕊珠宮闕,沈沈朱鳥,年時洞天曾住。遁藕空、將身迷處所。生意撫、婆娑庭樹。道場散、飢鴉掠食,兵塵梗、歸雁無書。海印蕪平,寶珠花萎,魂歸絳雪淚應枯。又黃昏、戰艦空灘,角聲吹暮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