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愈

韓愈(768~824)字退之,唐代文學家、哲學家、思想家,河陽(今河南省焦作孟州市)人,漢族。祖籍河北昌黎,世稱韓昌黎。晚年任吏部侍郎,又稱韓吏部。諡號「文」,又稱韓文公。他與柳宗元同爲唐代古文運動的倡導者,主張學習先秦兩漢的散文語言,破駢爲散,擴大文言文的表達功能。宋代蘇軾稱他「文起八代之衰」,明人推他爲唐宋八大家之首,與柳宗元並稱「韓柳」,有「文章鉅公」和「百代文宗」之名,作品都收在《昌黎先生集》裏。韓愈在思想上是中國「道統」觀念的確立者,是尊儒反佛的裏程碑式人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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軼事典故

叩齒庵
  韓愈來到潮州後,有一天在街上碰見一個和尚,面貌十分兇惡,特別是翻出口外的兩個長牙,韓愈想這決非好人,心想着要敲掉他那長牙。韓愈回到衙裏,看門的人便拿來一個紅包,說這是一個和尚送來的。韓愈打開一看,裏面竟是一對長牙,和那和尚的兩隻長牙一模一樣。他想,我想敲掉他的牙齒,並沒說出來,他怎麼就知道了呢?韓愈立即派人四處尋找那個和尚。見面交談後,韓愈才知道,原來他就是很有名的潮州靈山寺的大顛和尚,是個學識淵博的人。韓愈自愧以貌看人,忙向他賠禮道歉。從此,兩人成了好朋友。後人爲紀念韓愈和大顛和尚的友誼,就在城裏修了座庵,叫「叩齒庵」。

設水布
  古時候,潮州韓江裏的放排工,既要扛杉木,又要扎杉排,一會兒跳下江,一會兒爬上岸,身上的衣服溼了幹,幹了又溼,常常患上肚痛病和風溼病。於是他們做工索性光着膀子,不穿衣服。每天在江邊挑水、洗衣服的婦女,看見放排工赤身裸體,就告到官府。官府交涉過後,放排工只好穿上衣服。韓愈來到潮州,聽聞這件事後,他跑到江邊實地查看放排工扎排和放排的情形。韓愈認爲放排工成天穿着一身溼衣服,容易得病。在回衙後,他便讓人到江邊通知放排工:今後扎排、放排肘,可以不穿衣服,只在腰間扎塊布能遮羞就好了。這塊布後來就成了潮州的放排工和農民勞動時帶在身上的浴布,潮州人把它叫「水布」。

性情中人
  韓愈性格開朗豁達,與人交往,無論對方發跡或是潦倒,他始終態度不變。年輕時同孟郊、張籍友善,二人聲名地位還不高,韓愈不避寒暑,在公卿中讚揚推崇他們。張籍終於得中進士,榮獲官祿。後來韓愈雖然身份顯貴,每當辦完公事的閒暇,便同他們一起談話宴飲,論文賦詩,和過去一樣。而他對那些權豪勢要,看作奴僕一般,瞪着眼睛不屑一顧。韓愈很善於誘導勉勵後進,留在家中做賓客對待的十分之六七,即使自己早餐也吃不上,仍和顏悅色毫不在意。他總以振興名聲教化、弘揚仁義爲己任。幫助內外親和朋友的孤女婚嫁的近十人。

吏部開鎖
  韓愈曾任吏部侍郎,當時吏部的吏員中令史的權勢最重,因爲是吏部過去常關鎖着,等待選補任命的官員不能到吏部來見面。韓愈上任後,將關鎖放開,任憑候選官員出入,他說:「人們之所以怕鬼,是因爲見不到鬼;如果能夠看得見,那麼人們就不會怕鬼了。」

鳶飛魚躍
  清光緒十四年(1888年),連州知州石炳璋從陽山拓韓愈真跡,將「鳶飛魚躍」四字刻於燕喜亭右後側的臥龍石上,後有何健的楷書題跋:「韓公大字世罕見之,乾隆壬寅,健秉鐸陽山,得四字於土人家,爲之勒石。」韓愈「鳶飛魚躍」石刻見於山東濰坊十笏園、廣東潮州韓文公祠、廣西賀州小西湖、肇慶七星巖等地,影響頗廣。

過馬牽山
  韓愈到任潮州時,正逢潮州大雨成災,洪水氾濫,田園一片白茫茫。他到城外巡視,只見北面山洪洶湧而來,於是他騎着馬,走到城北,先看了水勢,又看了地形,便吩咐隨從張千和李萬緊隨他的馬後,凡馬走過的地方都插上竹竿,作爲堤線的標誌。韓愈插好了堤線,就通知百姓,按着竿標築堤。百姓聽了十分高興,紛紛趕來,豈料一到城北,就見那些插了竹竿的地方已拱出了一條山脈,堵住了北來的洪水。從此,這裏不再患水災了。百姓紛紛傳說:「韓文公過馬牽山。」這座山,後來就叫「竹竿山」。

驅逐鱷魚
  韓愈被貶到潮州做刺史時,當時潮州有一條江,江中有很多吃人的鱷魚,成爲當地一害,許多過江的人都被它們吃了。一天,又有一個百姓遇害了。韓愈憂心忡忡:鱷魚不除,必定後患無窮。於是韓愈下令準備祭品,決定親自去江邊設壇祭鱷。韓愈擺好祭品後,對着江水大聲喊道:「鱷魚!鱷魚!韓某來這裏做官,爲的是能造福一方百姓。你們卻在這裏興風作浪,現在限你們在三天之內,帶同族類出海,時間可以寬限到五天,甚至七天。如果七天還不走,絕對嚴處。」從此,潮州再也沒有發生過鱷魚吃人的事情了。人們把韓愈祭鱷魚的地方稱爲「韓埔」,渡口稱爲「韓渡」,這條大江則被稱爲「韓江」,而江對面的山被稱爲「韓山」。

夢吞丹篆
  韓愈在年少之時曾有一夢,夢中有一個人和一卷丹篆,自己被迫強行吞下丹篆,旁邊還有一人在拊掌大笑,頓時覺得驚恐不已,隨即便醒來了。

  醒後,韓愈只覺胃中似乎猶如有物體噎住一般,而且尚能記上其中一兩字,筆法非凡。之後得緣見到孟郊,總覺得似曾相識,細想之下才驚奇地發現,孟郊就是那個夢中在旁大笑之人。此事在《異人傳》中有記載,在《龍城錄》中的記錄也較爲詳細,據說韓愈醒後「筆勢非人間書也。後識孟郊,似與之目熟,思之,乃夢中旁笑者」。

  夢事中所講的「丹篆」即爲道教咒符之文,常以丹砂書之,筆畫呈雲迥篆書。韓愈明確反對佛教信仰,但頗信道教丹藥。至於道教的符咒之文,實際上並無興趣。對於韓愈夢中會出現「丹篆」,可理解爲兩點:第一就是韓愈對文學的追求所產生的夢魘,他追求一種與衆不同的書法,筆勢特別,所以便在夢中以人們常見的「丹篆」顯示了出來;第二可能就是在暗喻韓愈等人所提倡的「古文」意趣,「丹篆」正是根據秦漢古文字大篆小篆之形演化而來的。一個文學家和思想家,其行爲思想皆可影響其睡夢中的境況,正所謂「日有所思,夜有所想」。

  關於此夢是韓愈在受人矚目之後對人所講述的,所以也不排除有附加成分。而夢中孟郊在旁拊掌而笑,也當屬鼓勵,而非嘲笑。大概是韓愈潛意識中希望有這樣一位朋友,以至於後來見到孟郊,並與其關係密切後,就很自然地把夢中「拊掌而笑」者同密友孟郊聯繫起來了。

誤傳相貌
  沈括在《夢溪筆談》中曾記載:世人畫韓愈像,臉小且美髯,戴紗帽。這其實是南唐的韓熙載,在北宋時還有當時所畫的韓熙載像保存,題詞非常明確。韓熙載諡號文靖,江南人稱之爲韓文公,因此世人便誤以爲是韓愈。韓愈身體肥胖而少鬍鬚。此後,韓愈配享孔子,各州縣孔廟所畫的都是韓熙載。後世無法辨別,便一直認爲韓熙載的畫像爲韓愈。

風流成性
  據記載,韓愈縱慾且妻妾成羣,以致性功能大爲衰退。他經常服用壯陽藥,古代的壯陽藥中多有硫磺成分,多食有害,韓愈聽他人建議,把硫磺研成末喂公雞,等公雞長大後再食雞肉,使公雞先吸取了硫磺的毒性,從而間接獲得硫磺的壯陽功效,可是這樣吃多了還是使他死於此。宋陶谷《清異錄》記載:「昌黎公逾晚年頗親脂粉,故可服食;用硫磺末攪粥飯,啖雞男,不使交,千日,烹庖,名『火靈庫』,公間日進一隻焉」,但是,「始亦見功,終致絕命」。

退之投書
  據李肇《唐國史補》記載:韓愈曾與客人共登華山,到達山巔後,發現.*險峻異常,估計沒有辦法邁步。在驚恐萬分的情況寫下遺書,發狂大哭。華山所在的華陰縣縣令想盡辦法,纔將其救下。

  後來,有山西百歲老人趙文備遊到「韓退之投書處」,有感韓愈的逸事,遂大笑不止。後人又於旁題刻「蒼龍嶺韓退之大哭詞家趙文備百歲笑韓處」。以後清代李柏登山至此,面對一哭一笑,又表現出另一種心態,並做詩雲: 「華之險,嶺爲要。韓老哭,趙老笑,一哭一笑傳二妙。李柏不笑也不哭,獨立嶺上但長嘯。」

主要成就

政治主張
  韓愈在政治上主張天下統一,反對藩鎮割據。唐憲宗時,曾隨同裴度平定淮西藩鎮之亂。韓愈曾經因爲進言佛骨一事,被貶潮州,後因治政突出,遷袁州,即今江西宜春,任袁州刺史。任職袁州期間,韓愈政績卓越,並且培養了當時江西省的第一個狀元。現宜春秀江中有一個沙洲,名爲狀元洲,傳說就是當年學子讀書之處。宜春城中最高山頭建有狀元樓,宜春市區有昌黎路,都是爲了紀念韓愈的特別功績。

教育思想
  韓愈三進國子監做博士,一度擔任國子監祭酒,招收弟子,親授學業,留下了論說師道 激勵後進和提攜人才的文章,不失爲一位有創造性見解的教育家。韓愈力改恥爲人師之風,廣招後學。柳宗元曾讚歎說:「今之世不聞有師,獨韓愈不顧流俗,犯笑侮,收招後學,作《師說》,因抗顏爲師,愈以是得狂名。」韓愈在教育方面的論文主要的有《師說》 《進學解》和《雜說四馬說》等等。在這些文章中,他強調了求師的重要性,指出「人非生而知之」;提出了「道之所存,師之所存」的命題,認爲只要是有學問的人,就是自己的老師;他還提出了「業精於勤,荒於嬉;行成於思,毀於隨」的至理名言,把有才能人比作千裏馬,指出「世有伯樂,然後有千裏馬。千裏馬常有,而伯樂不常有。故雖有名馬。辱於奴隸人之手,駢死於槽櫪之間,不以千裏稱也。」闡釋了在位之人如何識別人才 對待人才和使用人才的問題。韓愈這種識別人才與培養人才、使用人才的思想,是孔子「舉賢」、裏子「尚賢」思想的新發展,也是對封建貴族那種選人唯貴、用人爲親的腐朽思想進行的有力批判。

文學成就
  古文運動
  後人把他與柳宗元、蘇軾、蘇轍、蘇洵、曾鞏、歐陽修、王安石合稱爲唐宋八大家,並尊他爲唐宋八大家之首。杜牧把韓文與杜詩並列,稱爲「杜詩韓筆」;蘇軾稱他「文起八代之衰」。韓柳倡導的古文運動,開闢了唐以來古文的發展道路。韓詩力求新奇,重氣勢,有獨創之功。韓愈以文爲詩,把新的古文語言、章法、技巧引入詩壇,增強了詩的表達功能,擴大了詩的領域,糾正了大曆(766~780)以來的平庸詩風。韓愈積極領導了唐代古文運動,並使這一運動獲得重大的成功。 所謂古文運動,就是改變漢魏六朝以來的駢體文,恢復先秦時代的散文體。韓愈把古文運動推向了一個新的階段。韓愈提倡古文的目的,就是:「通其辭也,本志乎古道也。」以古文來振興儒學,恢復「聖道」。 韓愈認爲,「文以載道」,文和道必須有機結合起來,應該首先重視的是道,「本深而末茂,形大而聲宏」。 韓愈以「物不得其平則鳴」爲根據提出了一條理論,認爲人「有不得已而後言者」。 韓愈認爲,文體上應該學習古代聖賢之爲文。但必須「師其意,不師其辭」 。韓愈還提出,寫文章應該「唯陳言之務去」,去陳詞濫調,務爭有所創新。韓愈領導唐代古文運動是成功的,從此「古文自唐以後爲一大變」,一改淫靡的文風。蘇軾據此稱 是「文起八代之衰」。韓愈的文學主張,對於後代文學理論的發展和文學實踐活動都有積極的影響。

  文學創作
  韓愈的作品非常豐富,現存詩文700餘篇,其中散文近400篇。 韓愈的散文、詩歌創作,實現了自己的理論。其賦、詩、論、說、傳、記、頌、贊、書、序、哀辭、祭文、碑誌、狀、表、雜文等各種體裁的作品,均有卓越的成就。
  韓愈散文內容豐富,形式多樣,語言鮮明簡煉,新穎生動,爲古文運動樹立了典範。韓文風格雄健奔放,曲折自如。其散文作品大致可分爲以下幾類:雜文,與論說文相比,雜文更爲自由隨便,或長或短,或莊或諧,文隨事異,各當其用。如《進學解》通過設問設答的方式,反話正說,全文多用辭賦鋪陳的手法排比對偶,行文輕鬆活潑。雜文中最可矚目的是那些嘲諷現實、議論犀利的精悍短文,如《雜說》、《獲麟解》等,形式活潑,不拘一格,有很高的文學價值。序文(即贈序),大都言簡意賅,別出心裁,表現對現實社會的各種感慨,如《張中丞傳後敘》、《送李願歸盤谷序》、《送孟東野序》等。此外,韓愈還在傳記、碑誌中表現出狀物敘事的傑出才能,如《毛穎傳》《柳子厚墓誌銘》等。傳記、抒情散文,韓愈的傳記文繼承《史記》傳統,敘事中刻畫人物,議論、抒情妥帖巧妙。《張中丞傳後敘》是公認的名篇。他的抒情文中的《祭十二郎文》又是祭文中的千年絕調,具有濃厚的抒情色彩。
  韓愈也是詩歌名家,藝術特色以奇特雄偉、光怪陸離爲主。如《陸渾山火和皇甫用其韻》、《月蝕詩效玉川子作》等怪怪奇奇,內容深刻;《南山詩》、《嶽陽樓別竇司直》、《孟東野失子》等,境界雄奇。但韓詩在求奇中往往流於填砌生字僻語、押險韻。韓愈也有一類樸素無華、本色自然的詩。韓詩古體工而近體少,但律詩、絕句亦有佳篇。如七律《左遷至藍關示侄孫湘》、《答張十一功曹》、《題驛梁》,七絕《次潼關先寄張十二閣老》、《題楚昭王廟》等。

人物生平

困苦童年
  大曆三年(768年),韓愈出生。他的祖輩都曾在朝或在地方爲官,其父韓仲卿時任祕書郎。韓愈三歲時,韓仲卿便逝世。他由兄長韓會撫養成人。

  大曆十二年(777年),韓會因受元載牽連,貶韶州刺史,到任未久便病逝於韶州任上。韓會早逝後,韓愈先是隨寡嫂回河陽原籍安葬兄長,但卻不得久住,只得隨寡嫂鄭氏避居江南宣州,韓愈這一時期便是在困苦與顛沛中度過的。韓愈自念是孤兒,從小便刻苦讀書,無須別人嘉許勉勵。

科舉之路
  貞元二年(786年),韓愈離開宣城,隻身前往長安。其間韓愈赴河中府(即蒲州,今山西永濟)投奔族兄韓弇,以得到河中節度使渾瑊的推薦,卻毫無收穫。

  貞元三年(787年)秋,韓愈取得鄉貢資格後再往長安。是年,韓愈在長安落地,生活無所依靠,又傳來從兄韓弇死於非命的噩耗。約在此年末,韓愈因偶然機會,得以拜見北平王馬燧。此間,韓愈得到了馬燧的幫助,後曾作《貓相乳》以感其德。

  貞元三年至五年(787年—789年)間,韓愈三次參加科舉考試,均失敗。貞元五年(789年),韓愈返回宣城。

  貞元八年(792年),韓愈第四次參加進士考試,終於登進士第。次年,參加吏部的博學宏詞科考試,遭遇失敗。同年,韓愈之嫂鄭夫人逝世,他返回河陽,爲其守喪五個月。

  貞元十年(794年),再度至長安參加博學宏詞科考試,又失敗。

  貞元十一年(795年),第三次參加博學宏詞科考試,仍失敗。期間曾三次給宰相上書,均未得到.*。同年,離開長安,經潼關回到河陽縣,於是前往東都洛陽。

兩入幕府
  貞元十二年(796年)七月,韓愈因受宣武節度使董晉推薦,得試任祕書省校書郎,並出任宣武節度使觀察推官。韓愈在任觀察推官三年間,在指導李翱、張籍等青年學文的同時,利用一切機會,極力宣傳自己對散文革新的主張。

  貞元十五年(799年)二月,董晉逝世,韓愈隨董晉靈柩離境。韓愈剛離開四日,宣武軍便發生兵變,留後陸長源等被殺,軍中大亂,韓愈因先離開而得免禍。韓愈隨董晉靈柩至洛陽,其後於二月末抵達徐州。同年秋,韓愈應徐泗濠節度使張建封之聘,出任節度推官,試協律郎。同年冬,張建封派韓愈前往長安朝正。韓愈談論直爽坦率,從不畏懼或迴避什麼,操行堅定純正,卻不善於處理一般事務。

  貞元十六年(800年)春,韓愈回到徐州,於夏季離開徐州,回到洛陽。同年冬,韓愈前往長安,第四次參吏部考試。

屢遭貶謫
  貞元十七年(801年),通過銓選。次年春,韓愈被任命爲國子監四門博士。他曾告假回到洛陽,前往華山遊玩。

  貞元十九年(803年),韓愈晉升爲監察御史。當時關中地區大旱,韓愈在查訪後發現,災民流離失所,四處乞討,關中餓殍遍地。目睹嚴重的災情,韓愈痛心不已。而當時負責京城行政的京兆尹李實卻封鎖消息,謊報稱關中糧食豐收,百姓安居樂業。韓愈在憤怒之下上《論天旱人飢狀》疏,反遭李實等讒害,於同年十二月被貶爲連州陽山縣令。

  貞元二十年(804年)春,韓愈抵達陽山縣就職。

  貞元二十一年(805年)春,韓愈獲赦免,於夏秋之間離開陽山縣。八月,獲授江陵法曹參軍。

  元和元年(806年)六月,韓愈奉召回長安,官授權知國子博士。元和三年(808年),韓愈正式擔任國子博士。

  元和四年(809年)六月十日,改授都官員外郎、分司東都兼判祠部。

  元和五年(810年),降授河南縣令。當時,魏、鄆、幽、鎮四藩鎮各設留守藩邸,暗中蓄養士兵,並窩藏逃犯,意圖不軌。韓愈要揭發他們的違法行爲,便部署官吏,事先自斷他們與百姓往來,等天明就公佈,留守官員十分害怕,被迫停手。

  元和六年(811年),任尚書職方員外郎,回到長安。

  元和七年(812年)二月,復任國子博士。

  元和八年(813年),韓愈認爲自己才學高深,卻屢次遭貶斥,便創作《進學解》來自喻。宰相看後,很同情韓愈,認爲他有史學方面的才識,於是調韓愈爲比部郎中、史館修撰,奉命修撰《順宗實錄》。

  元和九年(814年)十月,韓愈任考功郎中,仍任史館修撰。同年十二月,任知制誥。

  元和十年(815年)正月,晉升爲中書舍人,此後獲賜緋魚袋。不久,厭惡韓愈的人稱他先前任江陵掾曹時,荊南節度使裴均留他住宿禮遇厚重。裴均之子裴鍔是平庸淺陋之人,裴鍔看望父親時,韓愈在爲裴鍔送行的文章序中,仍稱呼裴鍔的字。這一說法在朝官中引起很大反響,韓愈因此被改授爲太子右庶子。

隨徵淮西
  元和十二年(817年)八月,宰相裴度任淮西宣慰處置使、兼彰義軍節度使,聘請韓愈任行軍司馬,賜紫服佩金魚袋。韓愈曾建議裴度派精兵千人從小路進入蔡州,必能擒拿吳元濟。裴度未及採行,李愬已自文城(今河南唐河)提兵雪夜入蔡州,果然擒得吳元濟。三軍謀略之士,無不爲韓愈惋惜。韓愈又對裴度說:「如今憑藉平定淮西的聲勢,鎮州王承宗可用言辭說服,不必用兵。」他便找到柏耆。口授致成德節度使王承宗的書信,叫柏耆執筆寫下後,帶上書信進入鎮州曉喻王承宗。王承宗攝於兵威,就上表獻上德、棣二州,表示服從朝廷。

  同年十二月,淮西平定後,韓愈隨裴度回朝,因功授職刑部侍郎,憲宗便命他撰寫《平淮西碑》,其中很大篇幅敘述裴度的事蹟。當時,李愬率先進入蔡州生擒吳元濟,功勞最大,他對韓愈所寫憤憤不平。李愬之妻入宮禁訴說碑辭與事實不符,憲宗便下令磨掉韓愈所寫碑文,命翰林學士段文昌重新撰寫刻石爲碑。

  元和十三年(818年)四月,尚書左僕射鄭餘慶因諳熟典章,被任命爲詳定使,對朝廷儀制、吉兇五禮加以修定。韓愈被引爲副使,參與修定工作。

諫迎佛骨
  元和十四年(819年)正月,憲宗派使者前往鳳翔迎佛骨,長安一時間掀起信佛狂潮。韓愈不顧個人安危,毅然上《論佛骨表》極力勸諫,認爲供奉佛骨實在荒唐,要求將佛骨燒燬,不能讓天下人被佛骨誤導。憲宗覽奏後大怒,要用極刑處死韓愈,裴度、崔羣等人極力勸諫,憲宗卻仍憤怒。一時人心震驚歎惜,乃至皇親國戚們也認爲對韓愈加罪太重,爲其說情,憲宗便將他貶爲潮州刺史。

  韓愈到潮陽後,上奏爲自己辯白。憲宗對宰相說道:「昨日收到韓愈到潮州後的上表,所以想起他諫迎佛骨之事,他很是愛護朕,朕難道不知道?但韓愈身爲人臣,不應當說人主奉佛就位促壽短。朕因此討厭他太輕率了。」憲宗意欲重新起用韓愈,所以先說及此事,觀察宰相的態度。但同平章事皇甫鎛憎恨韓愈爲人心直口快,怕他重被起用,便搶先回答說:「韓愈終究太狂放粗疏,暫且可考慮調到別郡。」適逢大赦,憲宗便於同年十月量移韓愈爲袁州(今江西宜春)刺史。

  元和十五年(820年)春,韓愈抵達袁州。按照袁州風俗,平民女兒抵押給人家做奴婢,超越契約期限而不贖回,就由出錢人家沒爲家奴。韓愈到後,設法贖出那些被沒爲家奴的男女,讓他們回到父母身邊。於是禁止此種風俗,不許買人爲奴。

  此年九月,韓愈入朝任國子祭酒,於冬季回到長安。

出使鎮州
  長慶元年(821年)七月,韓愈轉任兵部侍郎。當時,鎮州(今河北正定)兵變,殺害新任成德節度使田弘正。都知兵馬使王廷湊自稱留後,並向朝廷索求節鉞。

  長慶二年(822年)二月,朝廷赦免王庭湊及成德士兵,命韓愈爲宣慰使,前往鎮州。

  韓愈即將出發時,百官都爲他的安全擔憂。元稹說:「韓愈可惜。」唐穆宗也後悔,命韓愈到成德軍邊境後,先觀察形勢變化,不要急於入境,以防不測。韓愈說:「皇上命我暫停入境,這是出於仁義而關懷我的人身安危;但是,不畏死去執行君命,則是我作爲臣下應盡的義務。」於是毅然隻身前往。

  到鎮州後,王庭湊將士拔刀開弓迎接韓愈。韓愈到客房後,將士仍手執兵器圍在院中。王庭湊對韓愈說:「之所以這麼放肆無禮,都是這些將士乾的,而不是我的本意。」韓愈嚴厲地說:「皇上認爲你有將帥的才能,所以任命你爲節度使,卻想不到你竟指揮不動這些士卒!」

  有一士卒手執兵器上前幾步說:「先太師(指王武俊)爲國家擊退朱滔,他的血衣仍在這裏。我軍有什麼地方辜負了朝廷,以致被作爲叛賊徵討!」韓愈說:「你們還能記得先太師就好了,他開始時叛亂,後來歸順朝廷,加官進爵,因此,由叛逆轉變而爲福貴難道還遠嗎?從安祿山、史思明到吳元濟、李師道,割據叛亂,他們的子孫至今還有存活做官的人沒有?」衆人回答:「沒有。」

  韓愈又說:「田弘正舉魏博以歸順朝廷,他的子孫雖然還是孩提,但都被授予高官;王承元以成德歸順朝廷,還未成人就被任命爲節度使;劉悟、李祐當初跟隨李師道、吳元濟叛亂,後來投降朝廷,現在,都是節度使。這些情況,你們都聽說過嗎!」衆人回答:「田弘正刻薄,所以我軍不安。」

  韓愈說:「但是你們這些人也害死田公,又殘害他家,又是什麼道理?」衆人都稱善。王庭湊恐怕將士軍心動搖,命令他們出去。然後,對韓愈說:「您這次來成德,想讓我幹什麼呢?」韓愈說:「神策六軍的將領,像牛元翼這樣的人不在少數,但朝廷顧全大局,不能把他丟棄不管。爲什麼你到現在仍包圍深州,不放他出城?」王庭湊說:「我馬上就放他出城。」便和韓愈一起飲宴,正逢牛元翼逃潰圍出,王庭湊也不追。

晚年生活
  長慶二年(822年)九月,韓愈轉任吏部侍郎。次年六月,升任京兆尹兼御史大夫。神策軍將士聞訊後,都不敢犯法,私下裏相互說:「他連佛骨都敢燒,我們怎麼敢犯法!」

  韓愈任職不久,便因不參謁宦官,被御史中丞李紳彈劾。韓愈不服,稱此舉經穆宗恩準。二人你來我往,爭辯不止。宰相李逢吉趁機奏稱二人關係不合,朝廷便派李紳出任浙西觀察使,韓愈也被改職兵部侍郎。不久後,穆宗得知其中事由,再任韓愈爲吏部侍郎。

病逝於家
  長慶四年(824年)八月,韓愈因病告假。同年十二月二日(12月25日),韓愈在長安靖安裏的家中逝世,終年五十七歲。獲贈禮部尚書,諡號文。次年三月,葬於河陽。

  元豐元年(1078年),宋神宗追封韓愈爲昌黎伯,並準其從祀孔廟。

評價

  韓愈是一個氣場和存在感均極強的人物。作爲文壇領袖,他「手持文柄,高視寰海」「三十餘年,聲名塞天」(劉禹錫《祭韓吏部文》);作爲作家,他敢爲風氣之先,爲文爲詩氣勢磅礴;作爲一個生命個體的「人」,他剛直敢任,人格偉岸,誠爲偉丈夫。如此人中鸞鳳,卻也是性情中人,不但極重感情,而且敏感於生活中的許多細微樂趣或煩惱,而且有幽默的一面。——潘向黎

  韓愈確實是不可多得的歷史人才,他的影響使無數帝王將相相形見絀。在中唐的政治舞臺上,他扮演過監察御史、考功郎中知制誥、刑部侍郎、國子監祭酒、吏部侍郎等角色,所至皆有政績。但他的主要貢獻是在文學上。他是古文運動的倡導者,主張繼承先秦兩漢散文傳統,反對專講聲律對仗而忽視內容的駢體文。爲文氣勢雄偉,說理透徹,邏輯性強,被尊爲「唐宋八大家」之首。在封建思想道德方面,他也有獨到的建樹,堅決反佛排道,大力提倡儒學,以繼承儒學道統自居,開宋明理學家之先聲。故宋人蘇軾對他推崇備至,稱他立下「文起八代之衰,道濟天下之弱」的豐功偉績。

韓愈的詩文

  古之學者必有師。師者,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。人非生而知之者,孰能無惑?惑而不從師,其爲惑也,終不解矣。生乎吾前,其聞道也固先乎吾,吾從而師之;生乎吾後,其聞道也亦先乎吾,吾從而師之。吾師道也,夫庸知其年之先後生於吾乎?是故無貴無賤,無長無少,道之所存,師之所存也。

  嗟乎!師道之不傳也久矣!欲人之無惑也難矣!古之聖人,其出人也遠矣,猶且從師而問焉;今之衆人,其下聖人也亦遠矣,而恥學於師。是故聖益聖,愚益愚。聖人之所以爲聖,愚人之所以爲愚,其皆出於此乎?愛其子,擇師而教之;於其身也,則恥師焉,惑矣。彼童子之師,授之書而習其句讀者,非吾所謂傳其道解其惑者也。句讀之不知,惑之不解,或師焉,或不焉,小學而大遺,吾未見其明也。巫醫樂師百工之人,不恥相師。士大夫之族,曰師曰弟子雲者,則羣聚而笑之。問之,則曰:「彼與彼年相若也,道相似也。位卑則足羞,官盛則近諛。」嗚呼!師道之不復可知矣。巫醫樂師百工之人,君子不齒,今其智乃反不能及,其可怪也歟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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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月陰氣盛,北風無時休。蒼茫洞庭岸,與子維雙舟。

霧雨晦爭泄,波濤怒相投。犬雞斷四聽,糧絕誰與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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暱暱兒女語,恩怨相爾汝。

劃然變軒昂,勇士赴敵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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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陽山,天下之窮處也。陸有丘陵之險,虎豹之虞。江流悍急,橫波之石,廉利侔劍戟,舟上下失勢,破碎淪溺者,往往有之。縣廓無居民,官無丞尉,夾江荒茅篁竹之間,小吏十餘家,皆鳥言夷面。始至,言語不通,畫地爲字,然後可告以出租賦,奉期約。是以賓客遊從之士,無所爲而至。愈待罪於斯,且半歲矣。

  有區生者,誓言相好,自南海挐舟而來。升自賓階,儀觀甚偉,坐與之語,文義卓然。莊周雲:「逃空虛者,聞人足音跫然而喜矣!」況如斯人者,豈易得哉!入吾室,聞《詩》、《書》仁義之說,欣然喜,若有志於其間也。與之翳嘉林,坐石磯,投竿而漁,陶然以樂,若能遺外聲利,而不厭乎貧賤也。歲之初吉,歸拜其親,酒壺既傾,序以識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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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吾少時讀《醉鄉記》,私怪隱居者無所累於世,而猶有是言,豈誠旨於味耶?及讀阮籍、陶潛詩,乃知彼雖偃蹇,不欲與世接,然猶未能平其心,或爲事物是非相感發,於是有託而逃焉者也。若顏子操瓢與簞,曾參歌聲若出金石,彼得聖人而師之,汲汲每若不可及,其於外也固不暇,尚何曲之託,而昏冥之逃耶?

  吾又以爲悲醉鄉之徒不遇也。建中初,天子嗣位,有意貞觀、開元之丕績,在廷之臣爭言事。當此時,醉鄉之後世又以直廢吾既悲醉鄉之文辭,而又嘉良臣之烈,思識其子孫。今子之來見我也,無所挾,吾猶將張之;況文與行不失其世守,渾然端且厚。惜乎吾力不能振之,而其言不見信於世也。於其行,姑分之飲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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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沙入楚深,洞庭值秋晚。

人隨鴻雁少,江共蒹葭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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