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瑄

薛瑄(1389年8月20日—1464年7月19日),字德溫,號敬軒。河津(今山西省運城市萬榮縣裏望鄉平原村人)人。明代著名思想家、理學家、文學家,河東學派的創始人,世稱「薛河東」。薛瑄繼曹端之後,在北方開創了「河東之學」,門徒遍及山西、河南、關隴一帶,蔚爲大宗。其學傳至明中期,又形成以呂大鈞兄弟爲主的「關中之學」,其勢「幾與陽明中分其感」。清人視薛學爲朱學傳宗,稱之爲「明初理學之冠」,「開明代道學之基」。高攀龍認爲,有明一代,學脈有二:一是南方的陽明之學,一是北方的薛瑄朱學。。其著作集有《薛文清公全集》四十六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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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要成就

  思想成就

  ●理學大師

  薛瑄是明代有名的理學大師。永樂年間,青年時期的薛瑄便在元末著名學者徐懷玉、魏希文、王素亨等人的指導下,專心攻讀宋明理學,頗有造詣。從政以後,他更是勤學不輟,一有空閒,便親自抄錄《性理大全》一書(明成祖命胡廣編著),認真讀誦,經常深夜才眠;尤其是冬天的夜晚,他不顧寒冷,仍然燃燭苦讀。他在讀書中,如有心得體會,便立即記載下來,後來記得多了,便集成《讀書錄》和《讀書續錄》,兩書共23卷,後成爲薛瑄在理學方面的重要論著。

  薛瑄推崇程朱理學,在思想上總的是同程朱理學一脈相承的,但又並非程朱理學的簡單延續,而是進一步完善和發展了程朱理學。難能可貴的是,他在「理無窮,故聖人立言亦無窮」的思想指導下,棄舊圖新,提出了不少具有唯物主義思想傾向的觀點,對明中葉興起的理學唯物主義思潮起到了首倡和先導作用。首先,他批判和改造了朱熹「理在氣先」和「理、氣決是二物」的唯心主義理氣觀,明確提出了「理在氣中,以氣爲本」的新觀點。他反覆強調:「理只在氣中,決不可分先後。」(見《讀書錄》)「理與氣一時俱有,不可分先後;若無氣,理定無止泊處。」同時,明確指出「理氣決是二物」的說法是錯誤的,他說:「理與氣無間亦無息。」「理氣渾然而無間,若截理氣爲二則非矣。」(以上均見《讀書續錄》)他堅持氣是構成宇宙萬事萬物最原始的物質本體的觀點,他說:「天地間只一氣。」「天地萬物皆氣聚而成形。」(均見《讀書錄》)以上這些論述都是非常正確,應該充分肯定的。

  ●創立實學

  其次,薛瑄一貫倡導求實理、務實用的實學思想和學風,他不但明確提出了「實學」的概念,而且賦予了豐富的內涵。他說:「人於『實』之一字,當念念不忘,隨時隨處省察於言行居處應事接物之間,心使一念一事皆出於實,斯有進德之地。」又說:「爲學不在多言,亦顧務行如何耳!」他在強調行的重要性的同時,也肯定了知對行的指導作用,如說:「知理而行者,如白晝觀路分明而行,自無差錯;不知理而行者,如昏夜無所見而冥行,雖或偶有與路適合者,終未免有差也。」(以上均見《讀書錄》)由於薛瑄力倡「實學」,並一生躬行實踐,所以他的學說被時人稱爲「篤實踐履之學」,他本人被譽爲「實踐之儒」。

  再次,「復性」說在薛瑄理學思想體系中佔有重要地位。薛瑄的「復性」說,雖積極維護程朱的「道統」觀念,本質上仍然是唯心主義的,但其中也不乏唯物主義觀點。如就「性」的本源來說,朱熹認爲「性」是天賦,來自先天;而薛瑄則認爲「性」是「理」,主要形成於後天。在對「復性」的具體解釋上,朱熹指出,「復性」就是要恢復人的本然之善的天性;薛瑄卻不然,他說「復性」就是要按理視、聽、言、動。不難看出,薛瑄的「復性」說,在很大程度上是對朱熹「復性」說的修正和完善。

  ●後世影響

  薛瑄的學說對當時和後世的影響較大。他通過長期聚徒講學,按照自己的思想體系,培養造就了大量學者,創立了著稱於史的河東學派。在之後的一個多世紀裏,河東學派不斷壯大,薛瑄弟子遍及山西、陝西、河南、湖北等地,他們在弘揚薛瑄思想學說和發展程朱理學方面發揮了巨大作用。

  薛瑄繼曹端之後,在北方開創了「河東之學」,門徒遍及山西、河南、關隴一帶,蔚爲大宗。其學傳至明中期,又形成以呂大鈞兄弟爲主的「關中之學」,其勢「幾與陽明中分其感」。清人視薛學爲朱學傳宗,稱之爲「明初理學之冠」,「開明代道學之基」。高攀龍認爲,有明一代,學脈有二:一是南方的陽明之學,一是北方的薛瑄朱學。可見其影響之大。

  文學成就

  薛瑄是有素養的作家和詩人。他的文學作品有散文、雜文等260餘篇,詩歌1570首,成就頗大。對於詩文寫作,他曾講道:「凡詩文出於真情則工,昔人所謂出肺腑者是也。故凡作詩文,皆以真情爲主。」(見《讀書錄》)這就是說,凡是發自肺腑的、具有真情實感的作品,才能算得上是好作品。在寫作方法上,他主張要條理明白,要注重修辭,把文章寫得言簡意賅;他還強調,有了高深的涵養,高尚的道德情操,才能寫出好的文章。這些見解,無疑都是正確的、高明的。

  薛瑄的散文、雜文大體可分爲遊記、隨感、對友人題贈以及寓言故事等。在寫作上大都結構嚴整,行文流暢,格調清新,寓意深刻。如《遊龍門記》敘述簡潔明快,寫景繪聲繪色,給人以身臨其境之感,被稱爲明代散文佳作,上世紀60年代曾被選入中學課本。《退思亭記》《車窗記》都是觸景(物)生情,有感而發,在揭露貪污受賄、敗壞法紀等劣行的同時,不忘奉勸世人和勉勵自己勤廉從政、慎言慎行,說理充分,令人心悅誠服。

  薛瑄很愛寫詩,凡行旅、登臨、居住、懷古、讀書、會友、贈別等,多有詩歌問世。對薛瑄的詩,清人紀曉嵐在《四庫全書總目提要》中給予了很高評價,曾稱:「大致沖淡高秀,吐言天授,往往有陶(陶淵明)韋(韋應物)之風。蓋有德有言,瑄足當之。」薛詩中不乏名篇、警句,如「天連巫峽常多雨,江過潯陽始上潮。」(《沅州雜詩》)、「庶官務割剝,不念遠人窮。」(《有感》)、「夜深風雪響侵門,繡被熏來睡正溫;忽念中林有樵者,獨慚餘暖未能分。」(《瀘溪冬夜》)、「宦情似水年來淡,鄉思如旌日自懸。」、「彤闈紫閣如天上,依舊清汾數頃田。」(見《舟中賦》)。薛瑄的詩意境優美,形象生動,愛民之心,辭官之願,躍然紙上,備受讚賞。

人物生平

  儒學世家

  薛瑄生於洪武二十二年八月十日(1389年8月20日),出身教育世家。祖父薛仲義精通經史,因時值元末戰亂,不願應考做官,大半生均在家鄉教書。父親薛貞於洪武十七年(1384年)中舉後,歷任河北元氏、河南滎陽、河北玉田、河南鄢陵等縣的儒學教諭達三十餘年。

  薛瑄因有良好的求學環境,再加上生性聰穎,在六、七歲時便能對《小學》、四書熟習背誦,十一、二歲就會寫詩作賦。

  永樂元年(1403年),薛瑄的父親在任滎陽縣教諭時,河南布政司參政陳宗問前來巡視,在船上偶有感觸,隨口吟出「綠水無憂風皺面」,但一時想不出對句,便求教於在場官吏,結果無一人能夠對得上來。父親回家將此事告訴薛瑄,他稍加思索便道出「青山不老雪白頭」。陳宗問得知後,頗感驚奇,便親臨學舍看望,還索閱了他平時的詩作,稱他才學出衆,長大一定能成大器。

  永樂十七年(1419年),薛瑄的父親改任鄢陵縣教諭。年近三十歲的他仍然隨父親求學。不過這時他已將主要精力用於研讀程朱理學,並泛及子史百家、天文地理等,而對科舉的學問並不感興趣。但事有蹊蹺,按照當時規定,凡教諭所在縣長期無人能考上舉人、貢生時,就要將其充發到邊遠地區服役。出於無奈,薛瑄只得聽從父命,於次年八月參加了河南全省鄉試,考中了庚子頭名解元;翌年,又赴京師參加了全國會試,登甲榜賜進士及第。從此便開始了他的從政生涯。

  爲政有聲

  薛瑄從宣德三年(1428年)開始,到天順元年(1457年),陸續居官二十四年,大多執掌法紀,如監察御史、大理寺少卿和大理寺卿等。期間他嚴於律己,勤廉從政,剛直不阿,執法如山,被譽爲「光明俊偉」的清官。

  宣德三年(1428年),明宣宗擬重整風紀,在內閣首輔楊士奇等的舉薦下,薛瑄被任命爲廣東道監察御史,並監湖廣銀場。湖廣銀場即沅州銀場,轄湘西十餘縣二十多處銀礦,有民夫五十餘萬人。這裏多年管理混亂,貪污成風,亟待整治。薛瑄初上任時,深知肩負責任重大,便以唐詩「此鄉多寶玉,切莫厭清貧」自警。他輪流駐於沅州、辰溪和瀘溪等處,往復巡視,明察暗訪,承辦要案,特別是對貪污受賄者都一一上報革除官職,依法嚴懲。從而使府縣及銀場秩序井然,民衆誇讚不已。他在任三年,未回過一次家。離任時兩袖清風,正如他在詩中所說的那樣:「莫言白筆(代稱自己)南徵久,贏得歸囊一物空」。

  不屈王振

  正統六年(1441年),薛瑄就任大理寺少卿,參與刑獄案件審理。此時,身爲司禮太監、把持朝政的王振,爲了達到結黨營私、培植親信的目的,很快便派人向薛瑄贈送禮物並約請相見,但都被薛瑄託辭謝絕。朝中重臣楊士奇等見薛瑄性情耿直,恐被王振怪罪,都屢次勸他前往王府道謝。而他卻正色回答道:「安有受爵公朝,謝恩私室之理?吾不爲耶!」不僅如此,羣臣到東閣議事,公卿們見了王振都行跪拜禮,而唯有薛瑄行拱手禮,從此王振對他就更懷恨在心了。 

  薛瑄上任後盡心盡職,昭冤平反,僅四個多月就辦完了在錦衣衛發生的10多起冤獄案。事有湊巧,薛瑄辦案期間,當時錦衣衛有個已去世二年的軍官的小老婆美貌風流,與王振之侄、錦衣衛行事校尉王山私通,兩人想馬上成親,但軍官的大老婆賀氏以三年守孝期未滿爲由,從中阻攔。結果引起兩人不滿。王山便唆使那軍官的小老婆狀告賀氏,說她用妖術悶死了自己的丈夫。於是由錦衣衛將賀氏扣押立案,由都察院御史獄審訊判成死罪。薛瑄發現其中有冤,多次要求經辦此案的監察御史複查平反,但那些人都因害怕得罪王振而藉故推諉,只好又轉交刑部議處。待刑部查清確屬冤案後,薛瑄便憤然對諸監察御史以瀆職枉法進行了彈劾。這樣一來,便引起了錦衣衛指揮馬順和都察院都御史王文的強烈不滿,二人立即向王振大進讒言,王振聽後大怒,便令諫官彈劾薛瑄,以對當今朝廷不滿爲由,定爲死罪,下於錦衣衛獄中。薛瑄入獄後,許多人紛紛前往看望,但只見他泰然自若,仍手捧《周易》在專心致志地誦讀。通政史李錫知道後讚歎說:「真鐵漢也!」午門會審時,由王文主審提問,薛瑄當即義正詞嚴地斥責他說:「你身爲御史長官,自當迥避,安能問我!」羞得王文無言答對。薛瑄蒙冤,震動朝野,就連王振的老僕人也爲之痛哭不已。王振見衆怒難犯,只好作出退讓。後經兵部尚書王偉等上抗疏申救,才免了薛瑄死罪,將他削官爲民,放回故裏。時過七年,也就是正統十四年(1449年),這一冤案才得以平反。

  爲民請命

  薛瑄爲官不但清廉律己,而且勤政愛民。他誠懇地指出:「爲政以愛人爲本。」「做官者,雖愚夫愚婦,皆當敬以臨之,不可忽也。」「愛民而民不親者,皆愛之不至也。」(見《讀書錄》)他深刻闡明瞭愛民、養民;讓民衆富庶起來的重要性。他說:「財出於民,費用廣則財不足;財不足則賦斂重,賦斂重則民窮;民窮則力竭,力竭則本搖矣。」(見《從政名言》)正是在這種愛民思想的支配下,薛瑄做官期間不斷地爲民請命,爲民伸冤,動人事蹟廣爲流傳。

  景泰元年(1450年),復官不久的薛瑄奉命前往四川,協助巡撫僉都御史李匡平息川西苗彝作亂。期間,他親自到各處察看民情,發現當地貪官割剝、橫徵暴斂,致使百姓生活困苦,冤抑難申,作亂主要由此引起。於是,他在作亂平息之後,便立即向朝廷奏本說:「番川遠夷,但當羈縻之,不宜責以貢賦。」他列舉事實說明苗彝等少數民族地區民力已竭,財力已盡,只有減少貢賦,纔可不生變故。但朝廷對這一建議不置可否。一氣之下,他便向朝廷提出了辭官還鄉的請求。

  景泰四年(1453年),全國發生大饑荒。蘇州、松江一帶民衆紛紛向富戶借糧。但富戶們乘人之危,大抬糧價,囤積居奇,吝而不借。爲此激起民怨,便發生了民衆羣起搶富戶糧食、燒富戶房子的事件。朝廷派太保王文前往查處,王爲了表功,一下便查抄平民五百餘戶,捕得兩百餘人,並以謀反罪將其全部解京,奏請一齊問斬。不少大臣都認爲這是一宗大冤案,但懾於王文權勢卻不敢提出異議,只有薛瑄向朝廷奏章辨冤。王文怒對別人說:「此老倔強猶昔!」但薛瑄卻莊重地表白道:「辨冤獲咎,死何憾焉!」最後經都察院官吏勘實,只嚴懲了爲首者三四人。

  入閣回鄉

  天順元年(1457年)春,年已六十九歲的薛瑄得到了朝廷的重用,被任命爲禮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大學士,入內閣參與機務。起初,他還躊躇滿志地想爲朝廷效力,每逢朝廷召見,都能坦誠直言,獻計獻策,屢次就行王道、重賢才、用羣策等,陳述了自己的主張。但不久他便發現英宗皇帝平庸無能,對朝臣亂政束手無策,置正確意見於不顧,屈殺忠臣於謙,並令從南國購買獅子,玩物喪志。從此,他對振興朝政已毫無信心,想到還是「見幾而作」,致仕還鄉爲好。於是便以老病爲由接連上章,獲得允準後,第四天便離開京師,踏上歸程。這時,他高興地說:「我所推崇的道學思想可以順利地弘揚了!」

  薛瑄在致仕還鄉以後的日子裏,一面聚衆講學,一面進一步深鑽細研正心復性理論,並進行更加嚴格的自我修養,使之達到了更高的境界。

  安然逝世

  天順八年(1464年)六月十五日(7月19日),薛瑄忽覺身體不適,遂將所寫文稿作了一番整理,之後伏案寫詩道:「土炕羊褥紙屏風,睡覺東窗日影紅。七十六年無一事,此心唯覺性天通。」通字尚未寫完,薛瑄便與世長辭,時年七十六歲。薛瑄逝世後,朝廷遣使諭祭,並命有司爲其辦理喪事。次年春又頒下《奉天誥命》,根據薛瑄生前的功績,贈他爲資善大夫、禮部尚書,諡號「文清」。

  成化元年(1465年),監丞李紳首請薛瑄從祀孔廟,其後請求薛瑄從祀孔廟的人也不少,但劉定之認爲薛瑄雖爲一代名臣,但他尚未達到從祀資格。

  隆慶五年(1571年)九月,朝廷降旨準予薛瑄從祀孔廟,稱其爲「先儒薛子」。

薛瑄的詩文

立春纔是第三朝,喜見春空雪亂飄。天上瑤臺應錯落,人間玉嶺正岧嶢。

固知吐氣乾坤滿,頓覺遊塵戶牖消。卻上小樓閒縱目,八紘清思迥難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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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人雅有歲寒盟,笑傲華軒寄遠情。最喜竹風當座起,絕憐松雪近人清。

年來勁節心能與,春去繁華眼不驚。若此秋香還共美,擬從良史傳佳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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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夜東風海上過,玉京瑤島得春多。數峯秀色分金碧,滿谷祥雲絢綺羅。

映日已增千古瑞,隨風頻繞萬年柯。祗看出岫爲霖處,長濟蒼生樂泰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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曲阜城中夫子牆,牆頭老柏正蒼蒼。託根終古同元氣,未許掄材作棟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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漁陽秋色動關河,遼右天晴一雁過。白社高人渾懶慢,青氈學士久蹉跎。

西風對酒砧聲切,良夜調琴月影多。珍重遠書勞問訊,相思千裏奈情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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紛紛豪傑欲興劉,縞素應爲第一籌。何事元功盟帶礪,丹書不到董公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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