宗臣

宗臣(1525~1560)明代文學家。字子相,號方城山人。興化(今屬江蘇興化)人。南宋末年著名抗金名將宗澤後人。嘉靖二十九年進士,由刑部主事調吏部,以病歸,築室百花洲上,讀書其中,後歷吏部稽勳員外郎,楊繼盛死,臣賻以金,爲嚴嵩所惡,出爲福建參議,以御倭寇功升福建提學副使,卒官。詩文主張復古,與李攀龍等齊名,爲「嘉靖七子」(後七子)之一,散文《報劉一丈書》,對當時官場醜態有所揭露,著有《宗子相集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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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要成就

  宗臣爲「後七子」之一,王先謙有雲:「先生志行,未嘗欲以文人名,而後之人頗多稱其詩,蓋方其年少,才高氣銳,落筆輒拔出一時,一二有氣力者相與張之,以爲吾徒,結社要盟,主持誇異。」《明史》所謂「視當世無人,七才子之名播天下。」他的創作,散文較出色。如《報劉一丈書》,有力地抨擊了封建官場的腐敗。其文重點描摹了奔走權門的無恥之徒的種種醜態。對他們夤緣鑽營、甘言媚詞、逢迎拍馬的細節,作者刻畫得惟妙惟肖,入木三分。錢鍾書的父親錢基博先生在其《明代文學》一書中,認爲此文「淋漓噴薄,無復摹秦仿漢之習;而感慨中出詼詭,乃極似太史公《遊俠列傳》、楊惲《報孫會宗書》。」《西門記》、《西徵記》則描寫抗倭鬥爭,生動真切,指陳時弊,也頗淋漓,都是較好作品。

  他的詩歌,開始學習李白,頗以歌行跌宕自喜。表面上也追求超忽飛動,但缺乏李白詩那特有的豪邁氣勢和充沛感情,故作品給人以拉雜叫囂之感,並無多少佳作。他的律詩,常有雋句而無完篇。諸如「魚龍殘夜笛,風雨急秋砧」(《聞雁》)、「秋衣下風露,夕草亂芙蓉」(《秋夜顧二丈來集》)、「愁邊鴻雁中原去,眼底龍蛇畏路多」(《除前錢惟重夜至》)等,尚善於描繪眼前景色,但也有重複雷同的毛病,有人譏議其詩是「薜荔芙蓉、蘼蕪楊柳,百篇一律」(朱彝尊《靜老居詩話》)。他的絕句較有神韻,如「黃菊故人杯,青山遊子路。匹馬向垂楊,回首燕雲暮」(《送吳山人》)。宗臣詩歌無論歌行今體,內容都較單薄,故創作成就不太高。 宗臣除詩文而外,還有一些其他的文字有待輯佚。如民國時期印行的《五百名家注史記》一書就有宗臣的眉批。

  撰有《宗子相集》15卷,乃系嘉靖三十九年(1560),值其瘵疾危重之時,由其門人黃中等編次刊行。有明就正齋本,清《四庫全書》本及其後裔手抄本,其詩格調清新,娟秀優美。

人物生平

  嘉靖四年(1525)閏十二月生,嘉靖二十九年(1550)庚戌科進士。初授刑部主事,性耿介,不附權貴。嘉靖三十年(1551)調考功。因年少氣盛,對雖「閹宦斂跡,而嚴嵩父子濟惡」的腐敗朝政深爲不滿,於嘉靖三十一年(1552)九月解考功職,謝病返回興化。旋即「築室百花洲上,讀書其中。」嘉靖三十三年(1554)正月,宗臣便赴京復職,以謝厚望。旋移吏部文選司,進稽勳員外郎。這時朝政的腐敗更爲嚴重;「嵩握權久,遍引私人居要地。」權勢日張,以至於「諸宗藩請恤乞封,挾取賄賂。」因而「南北給事御史交章論貪污大臣,皆首嵩。」面對朝政的日益腐敗,奸黨們的恣意橫行,他從不畏於權勢,而予針鋒相對。所以,清代學者王先謙在其《宗子相先生詩集序》盛讚其「有剛正不阿之節。」「方先生爲稽勳員外郎,爲嚴嵩所惡。」

  嘉靖三十四年(1555)春,當他得知被嚴嵩排擠出京的「後七子」之一梁有譽病逝的消息後,與王世貞、吳國倫「相與爲位,哭泣燕邸中。」同年十月,楊繼盛遭受迫害,含冤而死、宗臣不顧風險,敢冒生死,當場解衣覆屍,爲之收殮,慰籍忠魂。此一震驚朝野的大冤獄,受牽連者甚衆,連「後七子」之一的吳國倫,也因「倡衆賻送,忤嚴嵩,假他事謫江西按察司知事。」宗臣當然也無例外的屬於排斥之列了。嘉靖三十六年(1557)八月,終被排擠出爲福建提學副使。此間,路過南京,遊燕子磯,作《遊燕子磯記》,並有「燕子磯頭石鱗鱗」等詩篇。

  宗臣一到任所,廣受百姓愛戴。據近人黃雲眉《明史考證》第七冊有雲:「臣遷福建提學副使時,移郡邑學宮弟子爲約八篇,其第六爲談藝篇。」另據王先謙雲:「臨郡縣,敝衣蔬食,屏絕供張,以躬行范諸生,見百姓疾苦,語諄諄不能休。」 宗臣到了福建的第二年,即嘉靖三十七年(1558)四月,便發生了倭寇犯境之事,當時的情勢頗令人髮指,明代文學家歸有光《備倭事略》有雲:「倭寇犯境,百姓被殺死者幾千人,流離遷徙,所在村落爲之一空。迄今數月,其勢益橫。」更爲可惡的是:「倭寇江南,用趙文華督察軍情,大納賄賂以遺嵩,致寇亂益甚。」不僅外敵猖獗,救援客兵亦甚非爲。宗臣行軍過汀州,戎馬倥傯之際,作《滴水巖記》,並作《西徵記》,記述客兵在汀州擾民之情景。記雲:「是時,汀守徐君使使來問粵兵狀,予報以尺牘,其詞曰:『歸自建安則有護軍之檄矣,其人咸虎而戟,日夜繩之,僅不掠塗,然亦其塗之人徙其雞犬孥孺而內之他所,故免。足下幸傳檄塗居者,毋縱雞犬不收,毋不能一時去其孥孺以爲護軍使者憂也。』」又雲:「其所經雖少焚劫,然雞鴨魚鱉門屏廬竈蕭然矣,出瑞遂益大掠。而予間從輿中問父老,父老輒爲予泣曰:『吾民之苦,客兵甚於盜也。』夫當事者走千裏召外擊賊,豈不至急民哉,及其至,乃不肯發一矢,徒攫金而歸也。」

  作爲護軍使者的宗臣,不僅督察左右,日夜繩之,時尚暑氣未消,秋陽又熾,客兵懼熱,「不日馳而夜馳」,宗臣不辭勞頓,也「與之共馳,與不雞鳴不停也。」當倭寇初入,來勢甚猛,日益迫近,衆皆驚懼不安,而宗臣神色自如。他一再告慰大家:「我在不憂賊也。」在抗擊倭寇的戰鬥中,他雖是文質彬彬的一介書生,這時卻儼然昂長七尺,頂天立地,雄姿英發,身先士卒。他把自己的臥榻安置在城樓之上,頗具運籌帷幄,決勝千裏的將帥風度。他始終與士卒與民丁同吃同住同戰鬥,生死相關,休慼與共。在他的《西門記》一文中此事敘述甚詳。《西門記》收入陶王廷所編《說郛續》被列入禁燬書目,故流傳極少。今不妨錄其一節,使我們對當時的宗臣其人及對這場戰鬥情況得以瞭然大概。記雲:「戊午四月既望,予至自汀。是時,都御史阮公被逮北去,島寇直犯閩安,省中人慌急走,而諸大夫日議守城事,遂以予守西門。西門城凡七門,而西門者,芋原、橫塘、南臺之所取道也。先是有司悉部勒諸父老子弟守陴,予登陴則悉罷諸所貧者、疾者、孤而懦者,留其壯。與之約曰:『晝則家,夜則陴,擊拆鳴橈而懸火陴外,不如約者以軍法從事。』會明日報寇將至,六門咸閉矣,而城外人數十萬大呼祈入,予遂日 西門入之。晨起輒坐城上,列健兒數十於門,人詰而入,而牛馬雞豚羣羣薄吾坐不問也。客有言『 門誠善,獨奈何不虞奸人哉?』予曰:『客休矣,予辦此矣,即有奸人者,吾任之』。於是爲檄召城外百裏所蓄薪谷悉徙之城中,不徙者,吾縱亂兵焚之!而壯夫有不肩薪谷而入吾門者,不得入。於是城外薪穀日以萬石塞門矣,城外人食城中者不下十萬。城守凡五十日,而鬥米不增一錢,蓋以多故……當是時,興泉之寇已南,而鎮東者尚屯海上,意揚揚甚也。會督府馳至,則檄兵數千連數十大舟芻要擊之,寇輕我,輒駕大舟芻逆我,而我兵奮怒,弩駁亂髮,乘風大呼,寇舟芻反出其下,遂大肆擒獲,餘者沉之海中。捷至,悉罷諸所守陴之卒與外兵入援者,予亦解榻還署。而父老羣然別餘,淚下沾衣焉。」這時的宗臣也僅僅纔有三十四歲。

  嘉靖三十九年(1560)春初,宗臣卒於任所。死時,「士民皆哭」。二月,「後七子」之一的王世貞聞宗臣去世的消息後,仿楚辭《九歌》而作《少歌》三章以哀悼。宗臣死後,福建的百姓們便擇地而葬,備受愛戴的宗臣之墓矗立在閩贛交界而風景秀美的武夷山上。他生前所穿戴的衣冠,由福州而南京,再由南京至興化,由他的家人和家鄉父老在小南門外百花洲上築墓埋之,所謂衣冠冢也。此後,百花洲便成爲偶來興化的名人雅士駐足流連,玄歌題詠之處。1980年,在江蘇省寶應縣黃塍鄉發現其墓葬。

  小說《水滸傳》最初的刻本就是施耐庵後人交由宗臣刻印的。

宗臣的詩文

  數千裏外,得長者時賜一書,以慰長想,即亦甚幸矣;何至更辱饋遺,則不才益將何以報焉?書中情意甚殷,即長者之不忘老父,知老父之念長者深也。

  至以「上下相孚,才德稱位」語不才,則不才有深感焉。夫才德不稱,固自知之矣;至於不孚之病,則尤不才爲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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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雷一動蛟龍走,王生夜半尋五鬥。把酒向天天忽開,星辰錯落亂吾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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雙眼人何白,孤懷爾獨長。相看鴻鵠志,不厭芰荷裳。

黃菊紛垂露,丹楓莽下霜。湖南泛明月,髣髴對瀟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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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來秋色滿燕山,昨夜平胡使者還。白羽書傳遼左捷,黃金詔賜殿中班。

竟何漢卒屯清海,難信班生老玉關。聞說單於頻出獵,相逢馬上看刀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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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柳與新松,鬱鬱滿前渡。故園春不見,見此故園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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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安曾落日,爲爾抱瑤琴。一鼓秋雲白,瀟湘寒色深。

斯人遂不見,是物可無音。坐憶龍門曲,潸然淚滿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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