厲鶚

厲鶚(1692-1752),字太鴻,又字雄飛,號樊榭、南湖花隱等,錢塘(今浙江杭州)人,清代文學家,浙西詞派中堅人物。康熙五十九年舉人,屢試進士不第。家貧,性孤峭。乾隆初舉鴻博,報罷。性耽聞靜,愛山水,尤工詩餘,擅南宋諸家之勝。著有《宋詩紀事》、《樊榭山房集》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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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生平

早年生活
  厲鶚生於康熙三十一年五月初二日(1692年6月16日),卒於乾隆十七年九月十一日(1752年10月17日)。先世居慈溪,後遷至錢塘。祖父大俊,父奇才,都是布衣。他排行第二,兄士泰,弟子山。他還在少年時,父親就已去世,家境貧寒,全家人靠士泰賣菸葉爲生。他因家庭生活所迫,幾乎被士泰送進廟宇,後自己堅持不出家才作罷。

求知上進
  生活雖然艱苦,但厲鶚的求知慾卻很強。他刻苦用功,「讀書數年,即學爲詩,有佳句」。後來他又廣泛涉獵,「於書無所不窺,所得皆用之於詩」。弱冠時,他從杭可庵遊,可庵之子世駿小他4歲。他稱可庵爲先生,與世駿結爲密友。他性格孤僻,不諳世事,但酷愛出遊。每「遇一勝境,則必鼓棹而登,足之所涉,必寓諸目,目之所睹,必識諸心」。江浙山水,激發了他的豪邁詩情;迷人風光,豐富了他的美妙想象。在大自然的懷抱裏,這位貧寒之子,迅速成長爲一位詩人。
  這位年輕的詩人,對社會現實似乎有所不滿,而又無能爲力。他覺得「與其作白眼以看人,何如問青天而搔首」,因此仿古人詩體,借遊仙之詠來抒發自己的遊思和感慨。康熙四十九年(1712年),厲鶚寫了《遊仙百詠》,不久又寫了《續遊仙百詠》。這兩篇遊仙詠清新飄逸,然而,詩人仍覺得言猶未盡。五十二年(1713年),他寫了《再續遊仙百詠》,「借文翰爲遨遊,真可謂盡名士之才情,極仙人之本色」,受到了朋友的讚歎。他自己也沾沾自喜道:「昔謝逸作蝴蝶詩三百首,人呼爲謝蝴蝶。世有知我者,其將以予爲厲遊仙乎?」

教授學生
  五十三年(1714年),厲鶚受聘來到了汪舍亭家,在聽雨樓教授汪家的兩個孩子:汪浦、汪沆。在這裏,他受到了禮遇,飲食居住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顧。汪家對孩子要求嚴格,厲鶚也極盡教師之責,認真授業。從五十三年到五十七年(1718年),他一直在汪家任師。在他的教授下,汪浦、汪沆學業大有長進。尤其是汪沆,後來也成爲一位名士,並始終感激自己的恩師。

考中當官
  五十九年(1720年),厲鶚參加鄉試,考官是內閣學士李紱。在試闈中,李紱見到他的試卷,讀了他寫的謝表,感嘆道:「此必詩人也!」立即錄取。中舉之後,厲鶚登舟北上,準備參加京城會試。此時,他年不到30,又是第一次入都,興奮的心情可想而知。沿途他詩興時發,寫下了10多首詩。然而他沿途觀光的興趣似乎比會試中式的希望更濃。在《廣陵寓樓雪中感懷》一詩中,他寫道:「沉湎居翥主,浩蕩遊子意。平生淡泊懷,榮利非所嗜。哂笑詎雲樂,明發難自棄。茲來捫空囊,翻爲故交累。因思在家貧,忀徉尚高致。束書細遮眠,疏花香破鼻。紙閣無多寬,回隔飛塵至。因之問故園,南湖煩寄字。」
  在京城,厲鶚的詩受到了侍郎湯右曾的賞識。厲鶚春闈報罷,右曾殷勤辦酒,收拾臥榻,派人致意要將厲鶚請到家中。厲鶚得信後卻不辭而別。次日,右曾迎請時,他早已遠去。「說者服侍郎之下士,而亦賢樊榭之不因人熟」。在歸途中,厲鶚寫詩嘆道:「一昔都亭路,歸裝只似初。恥爲主父謁,休上退之書。柳拂差池燕,河驚撥刺魚。不須悲楚玉,息影憶吾廬。」

結交文人
  回到家鄉後,厲鶚更加熱衷於出遊吟詩。隨着詩名的傳播,他與更多的文人結成了朋友,與周京、金志章、符曾、金農十分親密,常常在一起作文字之會,賦詩爲樂。揚州鹽商馬曰琯、馬曰璐兄弟賈而好儒,「以古書、朋友、山水爲癖」,家中藏書極富。文人名士紛紛來遊,厲鶚也年年相訪,成爲馬家的常客。在馬氏小玲瓏山館裏,他肆意探討,閱讀了大量的書籍。他與馬氏兄弟、杭世駿等浙江詩人結爲邗江吟社,唱和切劘,「觴詠無虛日」。雍正年間,全祖望路過杭州,與厲鶚、杭世駿等結交,也成爲詩社之友。他們一起討論經史,考證掌故,寫詩唱和。從康熙末年到雍正初年,厲鶚在出遊吟詠之餘,撰寫了《南宋院畫錄》8卷、《秋林琴雅》4卷、《東城雜記》2卷、《湖船錄》1卷,並同沈嘉轍、吳焯、陳芝光、符曾、趙昱、趙信一起,共同撰寫了《南宋雜事詩》7卷。
  雍正九年(1731年),浙江總督李衛奉敕修《浙江通志》。厲鶚、杭世駿等28人受聘擔任分修。在厲鶚、杭世駿等各位分修的努力下,《浙江通志》「越二年始削稿,又一年剞劂蕆事」。

再次落第
  乾隆元年(1736年),浙江總督程元章舉薦博學鴻詞18人,厲鶚、杭世駿都列名其中。但是,厲鶚無意應試。全祖望特地從京師寫信相勸,希望他「與堇浦諸君勉之」。 在朋友的勸告下,厲鶚再次赴京。在這科徵士中,厲鶚的詩學是出類拔萃的。正如杭世駿所言:「是科徵士中,吾石友三人皆據天下之最。太鴻之詩,稚威之古文,紹衣之考證穿穴,求之近代,罕有倫比。」可惜在考試中,厲鶚誤將論寫在詩前,再次落第。朋友們都爲此嘆息,他卻淡淡地說道:「吾本無宦情,今得遂幽慵之性,菽水以奉老親,薄願畢矣。」

貧寒離世
  厲鶚歸鄉後,因治生無術,貧病交加。乾隆二年(1737年)夏,他咳嗽氣喘,歷秋漸痊。五年(1740年),他移居東城,又患足疾。舊時的文人儘管生活艱難,卻還有姬妾。六年(1741年),愛姬朱滿娘病,厲鶚典質以償藥費,終因治療無效,遷延至七年(1742年)正月去世。以後,厲鶚身體更加孱弱,不斷地受着肺病、齒痛等疾的折磨。在此期間,他的生活靠朋友們饋贈、補助,勉強維持。因年老無子,馬曰琯又資助他再次納妾劉姬。但是,劉姬不安於貧困,不久便離他而去。
  晚年的厲鶚儘管貧病多磨,著書立說卻達到高潮。他有感於《遼史》的簡略,採摭300多種書籍,寫出《遼史拾遺》24卷。這部書有注有補,以舊史爲綱,而參考他書,條列於下。凡有異同,都分析考證,加以按語。他常自比裴松之作《三國志》注。他還利用在小玲瓏山館裏看到的大量宋人文集,並博引詩話、說部、山經、海志等書,撰寫了《宋詩紀事》100卷。

厲鶚的詩文

月夜過七裏灘,光景奇絕。歌此調,幾令衆山皆響。

秋光今夜,向桐江,爲寫當年高躅。風露皆非人世有,自坐船頭吹竹。萬籟生山,一星在水,鶴夢疑重續。挐音遙去,西巖漁父初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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簟悽燈暗眠還起,清商幾處催發?碎竹虛廊,枯蓮淺渚,不辨聲來何葉?桐飆又接。盡吹入潘郎,一簪愁發。已是難聽,中宵無用怨離別。

陰蟲還更切切。玉窗挑錦倦,驚響檐鐵。漏斷高城,鍾疏野寺,遙送涼潮嗚咽。微吟漸怯。訝籬豆花開,雨篩時節。獨自開門,滿庭都是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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憑畫檻,雨洗秋濃人淡。隔水殘霞明冉冉,小山三四點。

艇子幾時同泛?待折荷花臨鑑。日日綠盤疏粉艷,西風無處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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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寸橫波惹春留,何止最宜秋。妝殘粉薄,矜嚴消盡,只有溫柔。

當時底事匆匆去?悔不載扁舟。分明記得,吹花小徑,聽雨高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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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寒香界白,澗曲寺門通。

月在衆峯頂,泉流亂葉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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瘦筇如喚登臨去,江平雪晴風小。溼粉樓臺,釅寒城闕,不見春紅吹到。徽茫越嶠,但半沍雲根,半銷沙草。爲問鷗邊,而今可有晉時棹?

清愁幾番自遣,故人稀笑語,相憶多少!寂寂寥寥,朝朝暮暮,吟得梅花俱惱。將花插帽,向第一峯頭,倚空長嘯。忽展斜陽,玉龍天際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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