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元吉

韓元吉(1118~1187),南宋詞人。字無咎,號南澗。漢族,開封雍邱(今河南開封市)人,一作許昌(今屬河南)人。韓元吉詞多抒發山林情趣,如〔柳梢青〕"雲淡秋雲"、〔賀新郎〕"病起情懷惡"等。著有《澗泉集》、《澗泉日記》、《南澗甲乙稿》、《南澗詩餘》。存詞80餘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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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生平

  韓元吉,字無咎,號南澗。說到其號南澗的由來,是因他定居在信江河之南,有小溪曰「南澗」,在今上饒市人民醫院和衛校之間。宋代入仕之途主要有二、一爲進士考,一爲襲門蔭。韓元吉的入仕屬於後者。韓元吉的裏貫在河南穎川。北宋有兩韓氏並盛,一爲相州韓氏,一爲穎川韓氏。穎川韓氏京師門第前多植桐木,故世稱「桐木韓氏」,以別於相州韓琦。韓元吉屬於桐木韓氏這一支。元代吳澄撰《桐木韓氏族譜序》裏贊稱:「宋東都百六十餘年間,氏族之大莫盛於韓、呂二家。而韓氏一族尤莫盛於桐木韓家。」元吉的五世祖韓億手仁宗朝官至參知政事,卒諡「忠憲」。韓億有八子,其中第五子爲韓維即元吉的四世祖。晁說之在《宋故韓公表墓誌銘》中說韓維「有天下重望,忠 於君不顧其身,而不以卿相爲富貴者,其爲少師韓公乎!」在元吉 10歲時,即欽宗靖康 2年、高宗建炎元年( 1127),是時,金人陷落兩京,中原大亂,宋至南遷,韓氏一門避地江南,其中有一支居臨川,而元吉一家則遷至福建邵武。至元吉 27歲時,再遷福建建安(今建甌)。紹興 14年( 1146), 28歲的韓元吉第一次出閩,參加進士考試,落第不取。紹興 18年( 1150),再次應試不第,但因先祖的關係,遂以門蔭頂吏部之選。當時的輿論對韓元吉以門蔭入仕評價是積極的。據《四朝見聞錄》卷二記載「韓元吉,雖襲門蔭而學問遠過於進士。」更何況孝宗自己也說「兩制之選,能者爲之,顧何擇於進士?」而《梁溪漫志》卷二也載曰:「北站西掖之除,儒者之榮事也。其有不由科第但以文章進者,世尤指以爲榮……乾道淳熙以來韓元咎、王嘉叟、劉正夫皆以門蔭特命攝西掖……」可見,剛過而立之年的韓元吉在當時已有很高的文名,大家對他以門蔭入仕都認爲是件值得榮耀的事。

  以門蔭入選的次年(紹興 19年),韓元吉赴處州龍泉縣主簿任。大約在紹興 21年的秋冬之際,他離任龍泉,返臨安侯調,再次寓於德清。他第一次寓居德清是在紹興 14年落第後,因爲兄長元龍作餘杭縣主簿之故,他選擇了湖州德清慈相寺暫成。這次重回德清,呂祖謙來訪,是他們首次相識,呂祖謙曾參與重修《徽宗實錄》,爲學主張經世致用,創立金華學派,南宋乾淳後學派一分爲三,朱學以格物效知,陸學以明心,呂學則兼取其長,呂祖謙曾於淳熙三年( 1175年)在鵝湖書院辯論會上竭力調和朱熹、陸九淵兩派,是「鵝湖之會」的主要成員之一。呂祖謙後來成爲韓元吉的女婿。紹興 22年,有詩投知平江徐琛求職, 23年春又有詩寄仁和縣尉梁士衡。紹興 23年秋天( 1155),韓元吉應知信州黃仁榮之聘,到信州幕府供職。紹興 26年初,黃仁榮移江東轉運判官,跟着周葵於 3月接任。周葵是當時著名的經學家,元吉早有願見之心,恰好到信州任上,元吉繼續做他的幕府。但當年 12月周葵罷官,元吉也隨之解除了幕職。信州幕府的 4年,使韓元吉對此地的山水、風土、人情有全面而深入的瞭解,雖然他以前出閩時也曾經過信州,但那只是他旅途中的一站,而信州的這 4年卻是他人生中的一站。可以肯定地說,他定居上饒的想法應從這個時候便已有了。

  紹興 28年( 1159),韓元吉知福建建安縣,用廣而賦嗇,頗有政聲,並於城西建凌風亭。紹興 29年( 1160)秋 8月,與朱熹等 4人並召赴行在,但他並沒有馬上成行,而是待到第 2年初。紹興 31年( 1162) 8月,在臨安任司農寺主簿。孝宗隆興元年( 1163)正月朝廷惟張浚爲樞密使仍都督江淮軍馬, 5月兼都荊襄。張浚入朝覲見孝宗時,屢奏恢復之事,欲先取山東。當時顯臣名士如王大寶、胡佺、王士朋、汪應辰、陳良翰等皆是張浚的門人,大家衆口一詞,齊聲同贊,而韓元吉卻對此有不同看法。並將他的想法以長書投呈張浚,言和、戰、守三事,和雖爲下策,但今日之和與前日之和不同,至於決戰,更非易事。因爲當今的兵備早已陳舊而沒有更新;當今的兵士早已懦弱而久不操練;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是幾員大將,而這幾員大將的權謀智略皆孫宇前輩。何況渡淮而北,千裏攻略,勞師襲遠……所以他最後提出「願朝廷和爲疑之之策,以守爲自強之計,以戰爲後日之圖。」韓元吉在他的思想和行爲上是一貫的主戰派,當時主戰派中又分爲情緒派與理智派,而元吉屬於後者。事實上張浚後來的冒在進攻果然因準備不足而失敗了。這封長書證明了韓元吉對當時形勢的判斷與分析是正確的,他不是兵家,而是一個政治家。

  隆興初年,元吉的哥哥元龍爲淮東總領官,總領所設在鎮江,母親因此跟着哥哥住在此地。隆興 2年( 1164)閏 11月,韓元吉以新鄱陽守的身份赴鎮江看望母親,當時陸遊恰好爲鎮江通判。他們兩人是早就認識的,這次相逢鎮江,一起覽觀江山,舉酒相屬,更相唱和,唱和的內容據陸遊說有「道羣居之樂,致離闊之思,念人事之無常,憚吾生之不留。又丁寧相戒以窮達死生毌相忘之意。」可見他們感情之深厚。對於兩人之間的友誼,陸遊感漢道「鳴呼!風俗日壞,朋友道缺,士之相與如吾二人者,亦鮮矣。」從隆興 2年的閏 11月到乾道改元正月共 60日,他們唱和的歌詩合計有 30篇,但陸遊說「然此特其略也,或至於酒酣耳熱,落筆如風雨,好事者從旁掣去,他日或流傳樂府,或見於僧窗驛壁,恍然不省省識者,蓋又不可計也。」他們這次鎮江相聚所作歌詩當時曾合集刊刻,非常遺憾的是居然沒有流傳下來,現在唯一能見到的是收在陸遊《謂南文集》中的一篇《京口唱和序》,還可使我們知道當時的大概情形。

  乾道元年正月以後,韓元吉以考功郎徵,任江東轉運使。乾道 4年( 1168)以朝散郎入守大理少卿,但於 5月 21日,旋知福建建寧,在建寧任上呆一個月,又改知江州。這就是後來趙蕃在《乾道稿·淳熙稿》卷八《寄建寧韓尚書》詩中說的「今代韓夫子,頻年刺兩州」的真實寫照。

  乾道 5年( 1169),母親在宣城去世,元吉先至宣城奔喪,後憂居上饒,說明其時他已將家安在了這裏,至於從什麼時候落戶上饒,有學者推想可能在乾道 2年他任江東轉運使的時候。丁憂其間,他潛心學問,與上饒湖潭學者王時敏多有交往,並將理學大師尹焞的《論語解》交建寧趙德莊印刻,而作《書尹和靖論語後》跋文。

  乾道 6年( 1170) 7月,朱熹因母喪葬之貲,致書韓元吉借錢。元吉於《南澗甲乙稿》卷十三第一通《答朱元晦書》中.*說:「貸金荷不外,某窮悴,止江東有少俸,連遣二女子,且置得數畝飯米,去歲了兩處葬事,今年從假借矣。他時稍有餘,尚當相助。」韓元吉的兩個女兒都先後嫁給了呂祖謙。據《呂成公年譜》,紹興 27年( 1165) 12月 29日,祖謙親迎元吉長女,婚後「五年而天」;乾道 5年( 1169) 5月 20日,祖謙又娶韓元吉第三女五十一娘爲繼室,不幸的是,「越 2年又夭,壽二十有七,改月而葬,與長姊同域異穴。」這是呂祖謙的不幸,更是韓元吉的終身之痛。當長女去世的時候,韓元吉親爲作墓誌銘,及至祖謙去世(淳熙 8年,公元 1181),元吉老淚縱橫,作輓詩雲:「青雲途路本青氈,聖願相期四十年。臺閣知嗟君臥疾,山林空嘆我華巔。傷心二女同新穴,拭目諸生續舊編。鬥酒無因相沃酹,朔風東望涕潸然。」

  乾道 7年,丁憂除服,元吉回臨安復官。乾道 8年( 1173),權吏部侍郎。這一年,朝廷派元吉出使金國,賀萬春節。途中他利用這次難得返回中原的機會,暗暗觀察敵情,凡到一驛,無論是喝茶還是洗手,哪怕是隻遇到婦兒兒童,也往往主動挑直話題,從中獲得更多的信息。回朝以後,他奏言曰:「敵之強盛五十年矣,人心不附,必不能久。宜合謀定算,養威蓄力,以俟可乘之釁,不必規小利以觸其機……」孝宗看了奏章以後,非常肯定他的觀點。大凡出使金國的南宋使臣,大多會用詩詞來表達其感受,這便慢慢形成了「使金文學」範式。在韓元吉出使金國時,他也寫下了一首著名的使金詞,這便是《好事近》,詞雲:

  凝碧汩池頭,一聽管絃悽切。多少梨園聲往,總不堪華髮。可花無處避春愁,也傍野煙發。惟有御溝聲斷,似知人鳴咽。

  著名的詞學專家 唐珪璋先生《唐宋詞簡釋》評曰:「此首在汴京作。公使金賀萬春節,金人汴京賜宴,遂感賦此詞。起言地,繼言人;地是舊地,人是舊人,故一聽管絃,即懷想當年,悽動於中。下片,不言人之悲哀,但以杏花生愁,御溝鳴咽,反襯人之悲哀。用筆空靈,意亦沉痛。」這首詞幾乎入選所有的宋詞選本,是韓元吉的代表作之一,也是「使金文學」的成功之作。

  乾道 9年,韓元吉除吏部尚書,淳熙元報( 1174) 2月因遭劾以待制出知婺州。 7月 16日與陳巖肖、陳良祐、黃掞、趙師龍等同遊金華著名景點雙龍洞。同年 12月 3日,又改知福建建寧府。這使韓元吉與朱熹有更多的見面機會。這期間,他常和朱熹一同討論《祭儀》、《呂氏鄉約》等學術問題。淳熙 2年 9月 9日重陽節,他寄詩贈酒與朱熹,詩雲:「平生愛酒陶元亮,曾繞東籬望白衣。底事秋來猶止酒,重陽須插菊花歸。」又雲:「老大相望寄一州,故人鄙我倦追遊。應知命駕無千裏,惆悵山堂暮雨秋。」轉眼到了淳熙 3年 2月,元吉離建寧,入都復爲吏部尚書,途徑崇安,再會朱熹,兩個相談甚歡。

  淳熙 5年( 1178),元吉力請外任,離開朝廷,以龍圖閣學士身份,再知婺州。這一年他 60週歲,作《繫辭解》一書。

  淳熙 7年,他致仕後開始了晚年在上饒的真正閒居生活。韓元吉一生中效的人物有數百位,而重要的人物有 4位。其中呂祖謙是他的女婿,先他而逝。陸遊是他交往時間最長的朋友。朱熹是他學術上的諍友,而辛棄疾則是他退居上饒時來往最密切的朋友。辛棄疾最後定居上饒的時間是在淳熙 9年,即他的帶湖新居落成之後。對他而言,韓元吉是政壇和文壇的老前輩,事實上,元吉還是當時上饒文壇的盟主,辛棄疾因此對韓元吉非常尊重。《稼軒詞》「帶湖之什」有 5首給韓元吉的壽詞,又有 5首與韓元吉的唱和詞,足見兩人交往密切。辛棄疾給韓元吉的祝壽,最早的一首是作於淳熙 9年( 1182)的《太常引·壽韓南澗尚書》,而最有名的一首是作於淳熙 11年( 1184)的《呂龍吟·甲辰歲壽南澗尚書》詞雲:

  渡江天馬南來,幾人真是經綸手?長安父老,新亭風暴,可憐依舊。夷甫諸人,神州沉陸,幾曾回首!算平戎萬裏,功名本是,真儒事,公知否。況有文章山山歌酒。待他年、整頓乾坤事了,爲先生壽。

  詞中辛棄疾對韓氏家庭、韓元吉本人讚美有加,他們兩人的感情基礎主要還在於有共同的抗戰理想,這在詞中表現得非常清楚。韓元吉亦爲辛棄疾作《水龍吟》一闕雲:

  南風五月江波,使君莫袖平戎手,燕然未勒,渡瀘聲在,宸衷懷舊。臥佔湖山、樓橫百尺,詩成千首。正草蒲葉老,鞭蕖香嫩,高門瑞,人知否?涼夜光牛鬥,夢初回,長庚如晝。明年看取, 旗南下,六騾西走。功畫凌煙,萬釘寶帶,百壺清酒。便留下,剩馥蟠桃分我,作歸

  韓元吉在詞中對辛棄疾投閒帶湖的生活有非常形象的描繪,是當時詞作中最真實且貼切後首。當時,韓元吉住在上饒城南,築蒼筤亭;而辛棄疾的帶湖莊園則在上饒城北,莊園最豪華的建築當爲雪樓。冬天,韓元吉從城南載酒去帶湖與辛棄疾一道在雪樓觀雪,故辛棄疾有《念奴妖·和韓南澗載酒見過雪樓觀樓》一詞,詞上闕雲:「兔園舊賞,悵遺蹤、飛鳥千山都絕。縞帶銀盃江上路,惟有南枝香別。萬事新奇,青山一夜,對我頭先白。倚巖千樹,玉龍飛上瓊闕……」。詞中「縞帶銀盃江上路」是寫雪中的信江;「青山一夜,對我頭先白」應指帶湖附近的篆岡和吉陽山。

  辛棄疾《水調歌頭·慶韓南澗尚書七十》一詞,作於淳熙 14年( 1187)據《南澗甲乙稿》中載《南劍道中詩》自注,稱「生於戊戎,至甲子年二十七。」查戊戍年爲徽宗重和元年,至淳熙 14年丁未,恰爲 70歲。但韓元吉在這次的 70壽辰之後不久即下世,這首詞因此成爲韓元吉收到的最後的祝福。

  淳熙 9年朱熹從臨安歸福建,途徑上饒,住在韓元吉家。第二天,韓元吉約了當地的詩人徐衡仲一道陪朱熹遊南巖一滴泉,辛棄疾知道後亦趕來相會,這便是上饒文化史上著名的南巖之會,關於南巖之會的具體情形,元吉之子韓淲《澗泉集》中《訪南巖一滴泉》有真切的追憶,這已經在《辛棄疾傳》有詳細的描述,此不贅述。

  在上饒,韓元吉與朱熹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聯繫,淳熙 10年( 1183),朱熹率門人在武夷山下建武夷精舍,初成之際,請韓元吉作《武夷精舍記》。淳熙 11年( 1184) 2月,朱熹著名的《武夷櫂歌》 10首一出,韓元吉是第一個爲作和歌的。和歌本有 10首,今僅存一首。《南澗甲乙稿》卷六《次櫂歌韻》詩雲:「宛宛溪流九曲灣,山猿時下鳥關關。釣礬茶竈山樂,大隱蒼屏日月閒。」

  朱熹作爲理學家,與當時的文支並不隔膜,他對上饒的詩人的趙蕃、徐斯遠、韓仲止都有過評價。據其上饒的弟子陳文蔚記載:「先生每得未見書必窮日夜讀之……一日得韓南澗集,一夜與文蔚同香,倦時令文蔚讀,聽至五更盡卷,曰:一生做詩只有許多。」從他一夜與弟子同看詩集,看得實在疲倦而又叫弟子讀給他聽,憑此一點足見他對元吉詩歌的着迷程度。但朱熹畢竟是理學家,他最後的一句評語便反映出對韓元吉的惋惜,認爲他僅僅是一個詩人,而終究不能成道學。朱熹還是最早對韓元吉詩進行評論的人,他說:「無咎詩做著者盡和平,有中原之舊,無南方啁晰之音。」若從文學史角度看,元吉的詩詞應該在文學史佔一席之地的,只是現在的學者對他重視不夠。

  淳熙 14年,剛度過 70歲生日不久的元吉去世了,陸遊在《祭韓無咎尚書文》中評價他的詩文是「落筆天成,不事鵰鐫。如先秦書,氣充力全,」這是今日所能見到的對元吉作品最恰當的評價,是一點不誇張的。陸遊是當時最長壽的詩人之一,他的許多詩友比他年輕的或比他年長的都一個個先他而去。留下的雖然活着,但都是孤獨地活着。對於陸遊來說,回憶老朋友便常常在爲他的日課。有時候,他偶然打開書篋,看到了韓元吉的來信,便觸景生情,作《開書篋見韓無咎書有感》。陸遊集中有許多記夢詩,其中有兩首是寫夢到元吉的,特別動情,其中一首雲:

  積雪欲照夜,老雞方唱晨。

  諸公逝不久,幽夢忽相等。

  話舊殷勤意,追觀見在身。

  悠然又驚覺,撫枕一悲辛。

  還有一首是寫與韓元吉同回京口,遍覽勝景,互相唱和,一覺醒來,知爲夢境,便籍枕作詩雲:

  隆興之初客江皋,連攘結駟皆賢豪。

  坐中無咎我所畏,日夜酬唱兼詩騷。

  有時贈我玉具劍,間亦報之金錯刀。

  舊遊忽墮五更夢,舉首但覺鐵翁高。

  ……

  詩中陸遊稱元吉所作詩歌,使他敬畏,這也是對元吉的另一種評價,反映了陸遊對韓元吉的尊重。

  著名的詩評家方回,在《瀛奎律髓》中論韓元吉時稱:「韓尚書南澗本桐木派,有《甲乙集》……當是時,巨儒文士甚盛稱無咎與茶山。」方回還認爲在江西詩派流行的當日,韓元吉詩不落流行,自成一家,實爲難得。韓元吉的詩文後來不傳,到清代《四庫全書》編者才從《永樂大典》中輯錄到 22卷,即今存於《四庫全書》中的《南澗甲乙稿》中立一補傳。繼方回之後,《四庫》館臣對元吉的評價是符合歷史事實且最爲重要的。《提要》雲:「統觀全集,詩體文格均有歐蘇之遺,不在南宋諸人之下,而湮沒不傳,殆不可解。然沉晦數百年,忽出於世,炳然發翰墨之光,豈非精神光彩終有不可磨,誠者故靈物 訶,得以復顯於今歟?」

  元吉之子韓淲也是當時著名的詩人,號澗泉,與號章泉的趙蕃齊名,時人稱爲「上饒二泉」,韓淲有短期仕歷,基本上以詩人終其一生。韓元吉死後墓葬城東,其子孫定居在上饒各地,尤以鉛山爲多。

南渡以後
  宋室南渡後,韓元吉寓居信州上饒(今屬江西)。紹興二十八年(1158)曾爲建安縣令。隆興間,官至吏部尚書。乾道九年(1173)爲禮部尚書出使金國。淳熙初,曾前後二次出守婺州,一次出守建寧。後晉封潁川郡公,而歸老於信州南澗,因自號南澗翁。平生交遊甚廣,與陸遊、朱熹、辛棄疾、陳亮等當代勝流和愛國志士相善,多有詩詞唱和。其子韓淲(1159~1224),字仲止,號澗泉,也有文名於當世,成就稍遜於其父。

韓元吉的詩文

送君南浦。對煙柳、青青萬縷。更滿眼、殘紅吹盡,葉底黃鸝自語。甚動人、多少離情,樓頭水闊山無數。記竹裏題詩,花邊載酒,魂斷江幹春暮。

都莫問、功名事,白髮漸、星星如許。任雞鳴起舞,鄉關何在,憑高目盡孤鴻去。漫留君住。趁酴醿香暖,持杯且醉瑤臺露。相思記取,愁絕西窗夜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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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風著意,先上小桃枝。紅粉膩,嬌如醉,倚朱扉。記年時,隱映新妝面,臨水岸,春將半,雲日暖,斜橋轉,夾城西。草軟莎平,跋馬垂楊渡,玉勒爭嘶。認娥眉凝笑,臉薄拂燕脂。繡戶曾窺,恨依依。

共攜手處,香如霧,紅隨步,怨春遲。消瘦損,憑誰問?只花知,淚空垂。舊日堂前燕,和煙雨,又雙飛。人自老,春長好,夢佳期。前度劉郎,幾許風流地,花也應悲。但茫茫暮靄,目斷武陵溪,往事難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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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鞵藜杖破層雲,勝日猶能眼界新。

窣堵已摧豪士手,狻猊猶現法王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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凝碧舊池頭,一聽管絃悽切。多少梨園聲在,總不堪華髮。

杏花無處避春愁,也傍野煙發。惟有御溝聲斷,似知人嗚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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倚天絕壁,直下江千尺。天際兩蛾凝黛,愁與恨,幾時極!

暮潮風正急,酒闌聞塞笛。試問謫仙何處?青山外,遠煙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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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餘疊巘浮空,望中秀色仙都是。洞天未鎖,人間春老,玉妃曾墜。錦瑟繁弦,鳳簫清響,九霄歌吹。問分香舊事,劉郎去後,知誰伴、風前醉。
回首暝煙千裏。但紛紛、落紅如淚。多情易老,青鸞何許,詩成誰寄。鬥轉參橫,半簾花影,一溪寒水。悵飛鳧路杳,行雲夢斷,有三峯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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