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轍

蘇轍(1039—1112年),字子由,漢族,眉州眉山(今屬四川)人。嘉祐二年(1057)與其兄蘇軾同登進士科。神宗朝,爲制置三司條例司屬官。因反對王安石變法,出爲河南推官。哲宗時,召爲祕書省校書郎。元祐元年爲右司諫,歷官御史中丞、尚書右丞、門下侍郎因事忤哲宗及元豐諸臣,出知汝州,貶筠州、再謫雷州安置,移循州。徽宗立,徙永州、嶽州復太中大夫,又降居許州,致仕。自號潁濱遺老。卒,諡文定。唐宋八大家之一,與父洵、兄軾齊名,合稱三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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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要成就

政治
  蘇轍在政治上反對王安石變法中的青苗法,認爲青苗法「以錢貸民,使出息二分,本以救民,非爲利也;然出納之際,吏緣爲奸,雖有法不能禁;錢入民手,雖良民不免妄用;及其納錢,雖富民不免逾限。如此,則恐鞭棰必用,州縣之事不勝煩矣。「王安石聽後,亦頗覺有理。

  宋哲宗初年」元祐更化「,蘇轍在京師,多所論議。當時司馬光變熙寧之法,廢除僱役法,恢復差役法,蘇轍極言不可。他的這類政治主張,與其兄蘇軾基本相同。《宋史》稱其「論事精確,修辭簡嚴,未必劣於其兄。」

水利
  在回河之爭中,蘇轍與右相范純仁等主張維持北流,反對文彥博等回河東流之議復起。蘇轍雖多次上疏反對,但以高太後爲主的中樞始終傾向東流,雖時停時作,至元祐七年(1092年)十月河水已大部東流。紹聖元年(1094年),「盡閉北流,全河之水東還故道」。

  這次黃河.*東流,不過僅僅五年時間,至元符二年(1099年),黃河於內黃決口,東流斷絕,主流又趨向北流,仍至乾寧軍一帶入海。積極主張回河的吳安持、鄭佑、李仲、李偉等被朝廷加罪,結束了第三次回河的爭論。

文學

政論與史論
  蘇轍生平學問深受其父兄影響,他在《歷代論引》中說:「予少而力學,先君,予師也;亡兄子瞻,予師友也。父兄之學,皆以古今成敗得失爲議論之要。」他雖自稱「其學出於孟子」,而實則「遍觀乎百家」。在《歷代論》中多論古今得失成敗,又撰有《古史》,用意亦在於此。蘇轍對於前輩學人,亦尊韓、歐,政治思想,亦近於歐。但韓、歐闢佛道,而蘇轍不然。蘇轍的文章,與父兄並稱當代大家。與父兄相比,雖有所不及,但亦自有特點。他擅長政論和史論,在政論中縱談天下大事,如《新論》三篇,縱談天下大事,論斷相當確切。《上皇帝書》說「今世之患,莫急於無財」,亦切中肯綮。史論同父兄一樣,針對時弊,古爲今用。

  蘇轍史論的代表作品是《歷代論》,有些篇章是寫得很有特點的。論漢光武、唐太宗,分析相當全面,和蘇軾相比,特點確在於「穩」。《六國論》評論齊、楚、燕、趙四國不能支援前方的韓、魏,團結抗秦,暗喻北宋王朝前方受敵而後方安樂腐敗的現實。《三國論》將劉備與劉邦相比,評論劉備「智短而勇不足」,又「不知因其所不足以求勝」,也有以古鑑今的寓意。

書信雜文
  蘇轍致力最勤的文章,在於政論和史論,史論之文,尤所盡心;但他寫得更爲自由隨便的文章,還是書信雜文。例如十九歲時寫的《上樞密韓太尉書》,說自己初到京師,「非有求於鬥升之祿」,「偶然得之,非其所樂」;而所願者,只是「一睹賢人之光耀,聞一言以自壯」。初生之犢,年少氣豪,既不同於韓愈《上宰相書》那樣卑躬屈節,也不像李白《上韓荊州書》那樣縱橫使氣。當文人仕途廣於唐代的宋代,這樣的文章是有時代特點的。與此書相類者,還有《上昭文富丞相書》、《上曾參政書》,都是年少氣豪之作。到了晚年,所爲書札,出語雖有所收斂,但依舊灑脫自然,例如《答黃庭堅書》,其文墨頗似蘇軾。二蘇早年之文,氣象雖不盡同,但晚年之作,以信札觀之,都有平淡自然之語。二蘇相比,蘇轍之文,未可以一「衰」字盡之。蘇轍的記敘雜文爲人所稱者,有《廬山棲賢寺新修僧堂記》、《武昌九曲亭記》、《黃州快哉亭記》等。其中《廬山棲賢寺新修僧堂記》以「造語奇特」見稱。王士禛《香祖筆記》雲:「潁濱《棲賢寺記》造語奇特,雖唐作者如劉夢得(劉禹錫)、柳子厚(柳宗元)妙於語言,亦不能過之。」並引其中「入棲賢谷」一段文字而後雲:「予遊廬山,至此,然後知其形容之妙,如丹青畫圖,後人不能及也。」蘇轍之文,本來不是以「奇」見稱的。《黃樓賦》「稍自振厲」,即被疑爲蘇軾所作,則此文之「造語奇特」,也就自然爲人所稱了。蘇轍還有一篇《東軒記》,造語雖不甚奇,卻是寫得更加「如其爲人」的文章。這篇「記」也是寫得頗有特色。作「東軒」以爲「宴休之所」,卻不得一日「安於其中」,而日日忙於「坐市區鬻鹽、沽酒、稅豚魚」,此情此景,是和歷來文人雅士作軒亭以自適者大異其趣的。文章最後還說:希望有那麼一天,「世或哀而憐之,使得歸伏田裏」,「然後追求顏氏之樂,懷思東軒,優遊以忘其老」。宦情淡薄,文章亦自澹泊。這樣的筆墨,也是「如其爲人」的。

詩賦
  蘇轍寫詩力圖追步蘇軾,今存詩作爲數也不少,但較之蘇軾,不論思想和才力都要顯得遜色。早年詩大都寫生活瑣事,詠物寫景,與蘇軾唱和之作尤多。風格淳樸無華,文採少遜。早年的作品《次韻子瞻聞不赴商幕》三首,寫得灑脫自然,頗見個性特點。

  晚年退居潁川後,對農民生活了解較多,寫出瞭如《秋稼》等反映現實生活較爲深刻的詩。抒寫個人生活感受之作,藝術成就也超過早期,如《南齋竹》:「幽居一室少塵緣,妻子相看意自閒。行到南窗修竹下,恍然如見舊溪山。」意境閒澹,情趣悠遠。

  又如晚年所作《遊西湖》雲:「閉門不出十年久,湖上重遊一夢迴。行過閭閻爭問訊,忽逢魚鳥亦驚猜。可憐舉目非吾黨,誰與開樽共一杯?歸去無言掩屏臥,古人時向夢中來。」時值新黨蔡京等人執政,元祐黨人累遭迫害,蘇轍築室於許州,閉門不出,與早年之「閉門」遙相對應。從他一生的經歷看來,始終皆以直言而不見容。故以「閉門」始,以「閉門」終。這樣的作品,亦頗見性情。蘇轍於詩也自有主張。他的《詩病五事》以思想內容爲衡量標準,對李白、白居易、韓愈、孟郊等都有譏評。如說李白「華而不實」,說「唐人工於爲詩而陋於聞道」,這看法在宋代有一定代表性。

  《宋史》稱其性情沉靜簡潔,寫文章氣勢宏大而淡泊,和他的爲人相似,不願被人知道,而俊秀傑出之氣終究不可掩飾,認爲他的高超大致和蘇軾相近。蘇轍的賦也寫得相當出色。例如《墨竹賦》讚美畫家文同的墨竹,把竹子的情態寫得細緻逼真,富於詩意。

儒學
  蘇轍與父蘇洵、兄蘇軾創立了蘇氏蜀學,他與蘇軾同爲蘇氏蜀學的集大成者,它與荊公新學、二程洛學相對立,「三蘇」博通經史,遍採六經百家之說,又吸取老莊道家學說和佛教思想,逐步形成「三教合一」的思想體系。是北宋中期儒、佛、道三教融合的時代潮流的產物,是當時具有重要影響的學術派別。

  蘇轍晚年曾著《蘇黃門老子解》,朱熹稱其書「合吾儒於老子,以爲未足,又並釋氏而彌縫之,可謂舛矣!」反映了蜀學派的思想特色。此派在文學上的建樹最爲卓著,但認爲學術中最重要者並非文章辭賦,注重所謂「性命自得之際」。以文爲「寓理之具」,認爲「學文之端,急於明理,如知文而不務理,求文之工,世未嘗有也。」

書法
  蘇轍不僅在詩文創作方面才華橫溢,而且其書法也頗有造詣。其書法運筆結字與其兄蘇軾頗爲接近,書法瀟灑自如,工整有序。

  傳世墨跡有《雪甚帖》、《雪詩帖》、《車馬帖》、《晴寒帖》等。

人物生平

三蘇遊京
  蘇轍生於宋仁宗寶元二年二月二十日(1039年3月18日),時其兄蘇軾四歲,父蘇洵三十一歲,遊學四方。慶曆八年(1048年),蘇洵因父喪居家,閉戶讀書,把自己以學識品行教授給蘇軾與蘇轍。

  至和二年(1055年),娶同裏史瞿之女,蘇轍時年十七歲,史氏十五歲。

  嘉祐元年(1056年)春,蘇轍父子三人同遊都城東京(今開封),經過成都時,拜訪益州知州張方平。張方平以國士禮對待蘇轍父子。

  嘉祐二年(1057年),蘇轍、蘇軾兄弟參加禮部會試,當時歐陽修知貢舉,將蘇軾、蘇轍兄弟置於高等,蘇轍名登五甲。蘇轍中第後,創作《上樞密韓太尉書》給樞密使韓琦。四月,蘇轍母親程氏去世,蘇轍父子回到蜀地。

  嘉佑三年(1058年)至嘉佑四年(1059年)十月,蘇轍隨父蘇洵在東京遊歷。十二月,蘇轍全家至江陵,將舟中創作的詩賦一百篇整理爲《南行集》。嘉佑五年(1060年),蘇轍隨父從江陵回到東京,父子三人將途中所作的詩賦共七十三篇整理爲《南行後集》,蘇轍作有《南行後集引》。三月,天章閣待制楊畋奉命根據考績遷調官職,授蘇轍爲河南府澠池縣主簿。楊畋又舉蘇轍應才識兼茂明於體用科,蘇轍與兄長蘇軾在東京懷遠驛讀書,準備制科考試。

科舉風波
  嘉祐六年(1061年)八月,蘇轍參與殿試。當時仁宗已五十二歲,蘇轍想他或許對政事感到疲倦,所以盡力講政事得失,而對宮禁朝廷之事,議論尤爲激切。策問試卷送上後,蘇轍自認爲一定被黜落。覆考官司馬光將其置於第三等,初考官胡宿不同意。司馬光與范鎮商議後將其置於第四等,三司使蔡襄也力爭。只有胡宿認爲蘇轍對仁宗不恭,堅持要求黜落他。仁宗說:「用直言來得人,而因直言拋棄他,天下人會怎麼說我呢?」宰相不得已,把他列入下等。不久後,蘇轍被任命爲試祕書省校書郎、充商州軍事推官。當時蘇洵奉命修《禮書》,蘇軾出任簽書鳳翔判官。蘇轍要求在京城侍養父親,獲朝廷準許。

  宋英宗治平二年(1065年),蘇轍出任大名府推官,不久受命差管句大名府路安撫總管司機宜文字。

  治平三年(1066年)四月,蘇洵在京師逝世,蘇轍兄弟自汴河入淮,順長江回蜀葬父。次年十月,葬父於彭山縣安鎮鄉可龍裏。

  宋神宗熙寧元年(1068年),服喪期結束後,蘇轍兄弟一路東遊前往京師,於次年抵達。

建議新法
  熙寧二年(1069年),蘇轍上書論政事,即被神宗召見於延和殿。

  當時,王安石爲相,與陳昇之管三司條例司,命蘇轍入三司條例司。呂惠卿依附王安石,蘇轍和他討論時多有牴觸。王安石拿《青苗書》讓蘇轍仔細議論,說:「有不便之處,就告訴我不必疑慮。」蘇轍說:「把錢借給百姓,使出利息二分,本意是在救濟百姓,不是求利。但出入之間,吏員趁機營私作奸,即使有法也不能禁止,錢到百姓手裏,即使良民也不免亂花;到交還時,即使富民也不免超過期限。這樣,就怕一定要鞭打催促,州縣官的事不勝其煩了。唐代劉晏掌管國家財政,從沒有借錢給百姓。有責怪他的人,劉晏說:『讓百姓僥倖得錢,不是國家之福;叫吏員靠法催督還債,對百姓不利。我雖然從不發放借貸,但四方的豐收和災荒谷價的貴賤,從來能及時知道。有谷賤處就收購,有谷貴處就發售,所以四方沒有太貴、太賤的弊病,豈用發貸款?』劉晏所說的,就是常平倉法。現在此法仍在而患在不整頓,你真能有意於百姓生計,就整頓實行,那劉晏的功績可以立刻見效。」王安石說:「你的話有理,我當慢慢思考。」從此後一月之間都不談青苗法。

被貶出京
  河北轉運判官王廣廉奏請發給度僧牒幾千份作爲本錢,在陝西轉運司私自實行青苗法,春天發放秋天收還,和王安石意見相合,青苗法便開始實行。王安石派人去尋求尚未收取的財利。朝廷內外知道這些人一定會迎合王安石心意添加事情,都不敢說。蘇轍去見陳昇之說:「從前嘉祐末年,派官去撫卹各路百姓,但他們各人都務求滋生事端,回來所奏的大多不可實行,被天下人恥笑。現在和此事有何不同?」他又寫信給王安石,竭力陳說此事之不可行。王安石發怒,將加罪,陳昇之勸阻,於熙寧二年(1069年)八月被貶出外,任河南府留守推官。

  熙寧三年(1070年)二月,張方平任陳州知州,徵召蘇轍爲陳州教授。

  熙寧六年(1073年)四月,文彥博以代理司徒兼侍中出判河陽軍,徵闢蘇轍爲學官。

  熙寧八年(1075年),改授齊州掌書記。

  熙寧十年(1077年),蘇轍改任著作佐郎,又隨南京留守張方平任簽書應天府判官。當時蘇軾也外任徐州知州,兄弟二人在澶濮之間相遇,一同前往徐州,留在徐州一百多天,創作了《逍遙堂會宿》等詩。

  元豐二年(1079年)八月,蘇軾以作詩「謗訕朝廷」罪被捕入獄(烏臺詩案),責授爲黃州團練副使。蘇轍上書請求以自己的官職爲兄贖罪,不準,牽連被貶爲監筠州(今江西高安市)鹽酒稅,五年不得升調。

  元豐五年(1082年),蘇轍沿贛水至黃州,與其兄蘇軾相聚,一道遊覽了黃州及其對江的武昌西山。於次年(1083年)應張夢得邀請創作《黃州快哉亭記》。

  元豐七年(1084年)七月,量移爲歙州績溪縣令。

返朝任職
  元豐八年(1085年),神宗駕崩,宋哲宗即位。五月,蘇轍臥病,至秋痊癒。創作《病退》詩,有《病後白髮》詩。八月,因舊黨當政,蘇轍以祕書省校書郎被召回。

  元祐元年(1086年),蘇轍至京師,任右司諫。當時宣仁太後垂簾聽政,起用司馬光、呂公著,想廢除新法,而支持新法的宰相蔡確、韓縝和樞密使章惇都被蘇轍彈劾去職。呂惠卿開始時諂媚王安石,到和王安石勢均力敵時,就排擠陷害王安石,比仇敵還狠,世人尤其恨他。到這時,他自知不免受責,請求提舉宮觀以逃避貶官流放。蘇轍連上三疏把他的奸惡加以揭露,以散官安置建州。

  司馬光因王安石免疫法之害,想恢復差役法,不知差役法之害相當於免疫法。蘇轍說:「自從廢除差役法幾乎二十年,官吏百姓都未習慣。何況役法關係衆多事務,盤根錯節十分複雜,實行得慢些,方能審慎詳盡。如果不深究事情的始終,輕易地立即推行,恐怕實行之後,又產生各種弊端。現在州縣的免役錢,照例有累積剩餘,大約夠用幾年,暫且依舊僱役,到今年爲止。催促監督有關官員審議差役法,趁今冬成爲法令,來年再行差役法。要使既實行之後,不再有人議論,那就進退都有利了。」司馬光又因王安石設《詩經》、《尚書新義》來考取天下士人,想改變科舉,另立新的條例。蘇轍說:「進士來年秋天考試,沒有多少日子了,而議論不及時決定。詩賦雖然是小技,但要講究聲律,用的功夫不淺。至於治經書,誦讀和講解,尤其不是輕易的事。總之,來年都還不能實行。請求來年的考試,一切還照舊,惟有經書的釋義兼取註疏及各家議論,或提出應舉者自己的見解,不專用王安石的學說。並罷去對律令釋義的考試,使應舉的人知道有定論,一心一意做學問,以待選拔考試,然後慢慢地議論元祐五年以後科舉的條例,也不算晚。」但司馬光都不聽。

  同年八月,被任命爲起居郎,蘇轍上疏請辭,旋即權任中書舍人,不久後正式擔任中書舍人。

  起初,神宗因西夏內亂而派兵進攻,於是在熙河增設蘭州,在延安增設安疆、米脂等五寨。元祐二年(1087年),西夏派使者賀哲宗登位,使者返回,尚未出境,西夏又派使者入境。朝廷知道他們有請求蘭州、五寨土地的意思,大臣討論守或棄尚未決定。蘇轍建議答應西夏所請,朝廷便允許還西夏五寨。

  元祐四年(1089年),權任吏部尚書。八月,奉命與刑部侍郎趙君錫出使遼國,任賀遼國生辰國信使。

拜相參政
  元祐五年(1090年)五月,蘇轍被任命爲龍圖閣直學士、御史中丞。十二月,任龍圖閣學士。

  元祐六年(1091年)二月,任中大夫、守尚書右丞。當時蘇軾遭人排擠,乞求外任,蘇轍也隨兄連上四札,也乞外任,但未獲準許。

  元祐七年(1092年)四月,朝廷命蘇轍代理太尉、充任冊皇後告期使。六月,任太中大夫、守門下侍郎。十一月,朝廷因郊祀天地而特加蘇轍護軍,進封開國伯,實封食邑二百戶。

連遭貶謫
  元祐八年(1093年),哲宗親政,新法派重新得勢。

  紹聖元年(1094年),門下侍郎李清臣主持科考,出題批駁元祐政事。他上書反對哲宗恢復熙寧新法,被貶官,削去職名任汝州知州。過了幾個月,元豐時諸臣都在朝廷任職,再貶蘇轍爲左朝議大夫、袁州知州。未到任,又於七月降爲左朝議大夫、試少府監,分司南京,筠州居住處分。蘇轍治州有優異政績,等到他被罷免離開,州裏父老送別他的人都嗚咽流涕,延綿數十裏不斷。八月,到真州時,作《阻風》詩。

  紹聖四年(1097年)二月,蘇轍又被貶爲化州別駕,安置雷州處分。此時,蘇軾也被貶爲瓊州別駕,昌化軍安置。五月十一日,兄弟二人再次相遇於藤州,蘇轍送蘇軾赴海南。六月十一日訣別於海濱。

  元符元年(1098年),移到循州安置。元符二年(1099年),作《龍川略志序》、《龍川別志序》、《春秋傳後序》。

  元符三年(1100年),宋徽宗即位,蘇轍移永州、嶽州安置,不久受任爲濠州團練副使,嶽州居住。十一月,復職太中大夫,提舉鳳翔上清太平宮。因有田產在潁川,便前往居住。

  建中靖國元年(1101年)七月,蘇軾在常州(今屬江蘇)去世,臨終前以不見蘇轍爲憾。蘇轍得知後,在悲痛中爲其撰祭文,不久又作《追和軾歸去來詞》,其後作《東坡先生墓誌銘》。

  崇寧元年(1102年)五月,蔡京當國,黨禍復起,蘇軾等已去世的元祐黨人,原追復官告並繳納;蘇轍等在世之人,並不與在京差遣。同年,削蘇轍五官,降授朝議大夫。

  崇寧二年(1103年),爲避禍,蘇轍獨遷汝南。十月,朝廷罷蘇轍提舉太平宮之職。住在許州,又復授太中大夫退休。

潛居潁濱
  崇寧三年(1104年)正月,蘇轍在潁川定居,因感元祐時人所剩無幾,於是築室曰「遺老齋」,自號「潁濱遺老」,終日讀書著述、默坐參禪,謝絕賓客,決口不談時事,將所感皆寄託於詩中。

  崇寧五年(1106年)九月,撰成《潁濱遺老傳》及《欒城後集序》。

  大觀元年(1107年),著《論語拾遺》。

  大觀二年(1108年),蘇轍復任朝議大夫,遷任中大夫。

  政和元年(1111年),撰成《欒城第三集序》。

  政和二年(1112年)春,遊潁昌西湖,泛赮水,並有詩作。九月,以太中大夫職致仕。十月三日(10月25日),蘇轍逝世,享年七十四歲。十一月,朝廷追復甦轍爲端明殿學士,特賜宣奉大夫。原擬葬蘇轍於眉州祖塋,但後來仍葬蘇轍於郟縣小峨眉山蘇軾墓旁。

  南宋紹興(1131年—1162年)年間,因其子蘇遲顯貴,蘇轍獲贈太師,封魏國公;夫人史氏贈楚國太夫人。

  淳熙(1174年—1189年)年間,追諡文定。

蘇轍的詩文

七十餘年真一夢。朝來壽斝兒孫奉。憂患已空無復痛。心不動。此間自有千鈞重。

早歲文章供世用。中年禪味疑天縱。石塔成時無一縫。誰與共。人間天上隨他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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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嘗讀六國《世家》,竊怪天下之諸侯,以五倍之地,十倍之衆,發憤西向,以攻山西千裏之秦,而不免於死亡。常爲之深思遠慮,以爲必有可以自安之計,蓋未嘗不咎其當時之士慮患之疏,而見利之淺,且不知天下之勢也。

  夫秦之所以與諸侯爭天下者,不在齊、楚、燕、趙也,而在韓、魏之郊;諸侯之所與秦爭天下者,不在齊、楚、燕、趙也,而在韓、魏之野。秦之有韓、魏,譬如人之有腹心之疾也。韓、魏塞秦之衝,而弊山東之諸侯,故夫天下之所重者,莫如韓、魏也。昔者范睢用於秦而收韓,商鞅用於秦而收魏,昭王未得韓、魏之心,而出兵以攻齊之剛、壽,而范雎以爲憂。然則秦之所忌者可以見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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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攜話別鄭原上,共道長途怕雪泥。

歸騎還尋大梁陌,行人已度古崤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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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江出西陵,始得平地,其流奔放肆大。南合沅、湘,北合漢沔,其勢益張。至於赤壁之下,波流浸灌,與海相若。清河張君夢得謫居齊安,即其廬之西南爲亭,以覽觀江流之勝,而餘兄子瞻名之曰「快哉」。

  蓋亭之所見,南北百裏,東西一舍。濤瀾洶湧,風雲開闔。晝則舟楫出沒於其前,夜則魚龍悲嘯於其下。變化倏忽,動心駭目,不可久視。今乃得玩之幾席之上,舉目而足。西望武昌諸山,岡陵起伏,草木行列,煙消日出。漁夫樵父之舍,皆可指數。此其所以爲「快哉」者也。至於長洲之濱,故城之墟。曹孟德、孫仲謀之所睥睨,周瑜、陸遜之所騁騖。其流風遺蹟,亦足以稱快世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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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太尉執事:轍生好爲文,思之至深。以爲文者氣之所形,然文不可以學而能,氣可以養而致。孟子曰:「我善養吾浩然之氣。」今觀其文章,寬厚宏博,充乎天地之間,稱其氣之小大。太史公行天下,周覽四海名山大川,與燕、趙間豪俊交遊,故其文疏蕩,頗有奇氣。此二子者,豈嘗執筆學爲如此之文哉?其氣充乎其中而溢乎其貌,動乎其言而見乎其文,而不自知也。

  轍生十有九年矣。其居家所與遊者,不過其鄰裏鄉黨之人;所見不過數百裏之間,無高山大野可登覽以自廣;百氏之書,雖無所不讀,然皆古人之陳跡,不足以激發其志氣。恐遂汩沒,故決然捨去,求天下奇聞壯觀,以知天地之廣大。過秦、漢之故都,恣觀終南、嵩、華之高,北顧黃河之奔流,慨然想見古之豪傑。至京師,仰觀天子宮闕之壯,與倉廩、府庫、城池、苑囿之富且大也,而後知天下之巨麗。見翰林歐陽公,聽其議論之宏辯,觀其容貌之秀偉,與其門人賢士大夫遊,而後知天下之文章聚乎此也。太尉以才略冠天下,天下之所恃以無憂,四夷之所憚以不敢發,入則周公、召公,出則方叔、召虎。而轍也未之見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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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太尉執事:轍生好爲文,思之至深。以爲文者氣之所形,然文不可以學而能,氣可以養而致。孟子曰:「我善養吾浩然之氣。」今觀其文章,寬厚宏博,充乎天地之間,稱其氣之小大。太史公行天下,周覽四海名山大川,與燕、趙間豪俊交遊,故其文疏蕩,頗有奇氣。此二子者,豈嘗執筆學爲如此之文哉?其氣充乎其中而溢乎其貌,動乎其言而見乎其文,而不自知也。

  轍生十有九年矣。其居家所與遊者,不過其鄰裏鄉黨之人;所見不過數百裏之間,無高山大野可登覽以自廣;百氏之書,雖無所不讀,然皆古人之陳跡,不足以激發其志氣。恐遂汩沒,故決然捨去,求天下奇聞壯觀,以知天地之廣大。過秦、漢之故都,恣觀終南、嵩、華之高,北顧黃河之奔流,慨然想見古之豪傑。至京師,仰觀天子宮闕之壯,與倉廩、府庫、城池、苑囿之富且大也,而後知天下之巨麗。見翰林歐陽公,聽其議論之宏辯,觀其容貌之秀偉,與其門人賢士大夫遊,而後知天下之文章聚乎此也。太尉以才略冠天下,天下之所恃以無憂,四夷之所憚以不敢發,入則周公、召公,出則方叔、召虎。而轍也未之見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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